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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太在乎自己会不会跟商牟在一起,但他的直接让她的心一次次极紧、惊惶、又承认,他的坦率态度让她觉得不必要“挺好”,她只需要几次坐在台阶上斗嘴,几次在夜晚庭院里的拥抱,她就在自己的生活里有些可回味的点缀,就够得上“最好”。

更重要的是,舒不想要他跟随,不是因为她不想与狐逑有所发展,而是她想要远离所有人,而是她想要感受“独自”,她想要为自己二十年来被各种爱她或不爱她的人拨动的人生轨迹,自己毫不控制的走一回。

就算是商牟说要作陪,她也会拒绝。

她只是向往着发现自己。

她想要让舒消失一回,存在一回。

舒反握住狐逑的手,摇了摇头:“我已下定决心,我离开,不要任何人作陪。就算你的心意让我很感动,我也要拒绝。你不能跟我走,更何况,我还有工作要交给你。我希望上阳、旧虞一线成为未来对抗匈奴的最重要的南北粮道,这也是……如果你真的心里有这段友谊,或者说你仍然认为我是晋王,那这是交给你的最后的工作。”

狐逑仰起头来,他瞪大眼睛看向舒:“你要知道我只是想跟你走——我、舒,你应该知道我——”

舒笑了笑:“可我已经做的决定,谁都不能阻止我。”

狐逑仰头,半张着嘴,望着舒的神情,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

可是我喜欢你的。

不能离开的那种喜欢。

几年来的注视与陪伴,这种距离与倾诉成了我的皮肉,我的一部分,你有你的决定,可我……

我是那么喜欢你。喜欢……一直向前不停的你。

喜欢……谁也不能阻止的你。

狐逑忽然感觉到有泪涌上来,他想抽手,想要转身,但舒用力的反握住他的手,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像是给予了请求理解的回应。他躲不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很多人,也没有谁在。

他只得深深躬下身去,将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眼泪掉在了舒的手背上。

他一直想抹掉当年那个也惊慌失措的小胖子的形象,他想成为让她觉得安心与可爱的人,他不想在舒面前哭,但那她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他后背,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应该说,应该早在他开始对她担忧,对她不舍,甚至开始远远注视她的两年多以前就说,就告诉她……

但舒也吸了吸鼻子。

舒:“但我总是最想先感谢你。或许别人不知道你帮了我多少,但我知道没有你听我那些胡话,那些烦恼,那些幼稚的气恼,卧撑不到今天。大球,谢谢你。”

狐逑弯着腰,他用胳膊使劲蹭了蹭眼睛,他知道,某些事是因为他未曾说出口,但如果说这份……友谊,那他们彼此都抱着真挚的认同。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破涕为笑:“那些牍板军报,我替你发出去,你要交代的事有很多很多吧。”

舒看了一眼桌子上如山的文件,点头:“嗯。”

北方的秋天很短,天很快的就冷下来。这里的冬天不如郢都绿,不过她也算是见过几回了。南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耐不住冷,她已经按着过冬的规格来了。

她有些日子不太往檀宫的书房或主宫跑了,也不太在朝堂上露脸了。

但这个下霜的早晨,景斯却急急忙忙扶她,说辛翳找她过去。

南河也不知道是不是连着心,她心底忽然有些莫名的慌神,甚至脚步有些着急。

等她走到了侧殿,那里是辛翳暂做书房的地方,辛翳跪坐在桌案后,身前堆着数不清的竹简与卷轴、牍板。更重要的是,四周跪着奴仆,却只有一个人并不行礼,背着手笔直的站在侧殿正中。

南河看到那身影,还有黑衣佩刀与皮质的手套,觉得有些眼熟。

那人回过头来。

南河一愣:“之茕?”

宫之茕看向她,又看向她的肚子,竟转过身来,背对着辛翳,对她一礼:“闻喜君。大君命我前来送信。”

南河松了口气,笑道:“是她知道我快待产了么?所谓待产,其实也没那么早呢。我自己摸不准月份,所以准备的早罢了。”

宫之茕仰起头来还没说话,辛翳却在桌案后寒着脸色:“不,是……晋王决定退位。”

南河一惊,抬头看向他。

辛翳冷冷勾了下嘴唇:“她大概会以为我会高兴吧。呵,虽然我想要晋国,但……是,我没什么资格在这儿不高兴。但事实就是,我要来收拾整个天下的烂摊子了,我楚也不再有缓冲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