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责任。”大哥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他根本不是尹家子孙,只是因为大哥修为难以精进而抱养回来维护尹家的工具,哪里配担当什么尹家子孙的责任。
都是假的。
他不记得是怎样踉跄离开,心神大乱的冲出家门。
他只想跑得越远越好,离家越远越好,远到六艺门的势力根本摸不到。
选择不多,要么向北去凌霄城的地界儿,要么向南去泽南。
他选择南下。
母亲说他是被从泽南抱回来的,那么那里应该有他真正的亲人。
他根本不姓尹,他根本不是尹家子孙,他不是尹不孤,那么他是谁?他姓什么?他的生身双亲到底是谁?
……………
等等
尹不孤?
他不是尹不孤?
对啊,他本来就不是尹不孤啊!
他不是尹不孤,他本来就不是尹不孤,他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来着?
我……
我……我想起来了!
蒋含章!
我叫做蒋含章!
物理系教授,五十出头的时候得了肝癌,在主持人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项目——粒子加速器时发生事故死在爆炸里,也许是因为爆炸炸开了一个虫洞,他被分解成了粒子后在另一个宇宙与一个同样被起名为蒋含章且与他原本的身体基因相似度极高的胎儿结合重组了。
我叫蒋含章。
三辈子加起来都叫蒋含章!
神智彻底清醒。
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晶莹幽蓝的世界——一个圆形的“玻璃泡”内全部都是闪着荧光一样漂浮的蓝色粒子,像一只只的萤火虫在飞舞。
“玻璃泡” 的顶部有一扇黑色的门,幽深且不见半点儿反光,看不见尽头的一片黑暗。
而除了这扇门外,透过玻璃泡向外四周看去,只见在荧蓝色的光芒照射下,玻璃泡外事清晰可见的蓝色水流。
蓝色水流?
这……这是海里?
蒋含章只觉脑中一篇混沌,刚才那个变成尹不孤的梦境的后劲儿还没过,他抬手去揉自己的额头,却在看到自己的手掌时立时惊叫出来。
他的手!
他的手变成蓝色的了!?
不对,抬头看着玻璃泡中飞舞的荧蓝色粒子,只见双手皮肤接触到这些粒子的地方像被侵入染色了一般,血管神经像在照X光似地,瞬时变得清晰可见,可是就在变得可见这一刻,也开始变蓝。
先是双手,后是手臂,低头看去,全身都是如此,那还残存的正常的皮肤血肉越来越少,被“染”成蓝色的部位越来越多,甚至能看到他的大腿里的骨骼都在一点点地变蓝。
他似乎正在被“吃掉”,可是却连半分痛楚都感觉不到。
如果连大脑都被“吃掉”了会怎样?他会不会就被格式化了?蒋含章这个人是不是就彻底不存在了?
肝胆将裂,惊恐欲狂,他慌乱地去拍那些荧蓝色的粒子,却在动作间察觉所有的粒子都是来自于“玻璃泡”中心的位置——那里荧蓝色的粒子浓度最高,甚至凝结成了一个固定的形状。
他飘了过去。
是的,此时蒋含章才意识到他一直是飘在玻璃泡里悬空的。
飘过去,看到那个固定的形状是……是一个人形。
人形的脸他很熟悉——尹不孤的脸。
一个荧蓝色的尹不孤,身后连接着无数荧蓝色的“管子”,“管子”向下穿过“玻璃泡”插在玻璃泡下方的岩浆之中。
蒋含章也是此时才观察到玻璃泡下方有红色的岩浆在翻滚。
应该是海底火山。
颤抖着盯着这张熟悉的脸。
这人是尹不孤吗?
他……想起来了,他之前在储存着朱雀炉的那个硅晶芯片的圆洞里做出了一个猜测——尹不孤已经死了,不然命魂珠不会启动。
命魂珠已经启动了,可是尹不孤竟然在这里。
尹不孤没死?
可都成了这个鬼样子了还算是活着吗?
不对!
他逆转时间线前,他离家出走去宣武那次,凌霄城顺利得到了朱雀炉,那一次皮元良和广陵堡的灵舟路过了夜林时被凌霄城灭了口,也就是说在他并未跟着皮元良南下那次,尹不孤应该已经死了,可能他的命魂珠都被凌霄城收走了,那么在其后的大刑之战里,率领中原武道百家力抗凌霄城的魁首又是谁?
想不明白。
而就在蒋含章又是惊恐又是迷惑之时,眼前的“尹不孤”,蓝色的“尹不孤”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对着蒋含章笑了笑,然后一张嘴吐出了无数飞舞的荧蓝色粒子。
像把人瞬时啃得只剩白骨的枯骨蚁一样,蓝色的粒子瞬时把蒋含章吞没了。
蒋含章凄厉惨叫。
可惜这是几万米深的海底,什么声音都传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