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析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捉弄意味:“当初是谁喝醉了可怜兮兮地扒着我的衣袖,非要我说最喜欢她的?”他伸手,抬了抬余瑶的下颚,“余瑶,我发现你这个人,不老实。”
“说过的话,转头就忘。”
余瑶的手指带着点凉意,抚上他手腕上的佛珠手串,一颗一颗地捏着带过去,她慢慢地笑起来,在孩子们面前尚还有些样子,现在小莲蓬和小鱼一走,她跟顾昀析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撒娇一样。
“没忘。”她将脑袋往顾昀析那边一靠,眼睛弯成了两轮小月牙:“我方才才替你说完好话呢。”
“小莲蓬的性格,实在是不像我。”余瑶一边感叹,一边拉着顾昀析往前边走,道:“二十三日尤延成婚,我们明日一早就去邺都,我问过蒲叶了,他们都已经到了好几日了。”
顾昀析挑眉,心里略一算,就笑了:“尤延这定亲到成亲,中间隔了差不多三千年?”
余瑶禁不住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南宫世家,南宫苌,实在是毒,尤延这次能修成正果,也不容易。”
“我光是批南宫苌递上来的折子,就得头疼一天。”余瑶接着道:“不过后来,折子递到你手里,他就还能老实安生一段日子。”
说起这个,顾昀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冷嗤了一声,道:“我连着驳了他三回,他还是不长记性,将神宫当他自己的后花园一样,想奏就奏,我实在不想再看到南宫苌三个字,便抽空走了一趟南宫世家。”
余瑶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所以,南宫苌那段时日能消停下来,是因为要养伤?”
顾昀析转了转眼珠子,没说话了。
余瑶也明白了。
“其实我有考虑过将南宫苌从南宫族长的位置上换下来,他在上官月的事情上,太疯狂执着,没有理智,上官家甚至一度想和南宫家开战,被神宫压了下来,我和琴灵亲自去过几回,南宫苌答应得好好的,下次撞上邺都或者尤延的事,又故态复萌。”
有了天族的前车之鉴,十三重天不再像一盘散沙,就连蒲叶这种浪荡子,长年累月不着家的人,都在神宫挂了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来处理完手头的事情。
余瑶说起正事来,神情认真,她道:“但撇开这个不说,南宫苌也还算是个可用之才,别的事情也能很快地拎清楚,在南宫家的声望无人能及,我思虑良久,从方方面面考虑,没有动他。”
这事最不好处理的地方,是将尤延也扯了进去。从前十三重天只顾自己,除非六界危难,众生受苦,才会出手管一管,放在那个时候,他们的意见那叫个人意见,现在建立了神宫,统管百族,有些事有些话,做起来说起来,便得再三思考。
一个不好,就又落了个假公济私,联合挤兑的声名。
顾昀析被她拉着,闲庭漫步一样地往前走,听完她的话,掀了掀眼皮,道:“南宫苌的脑子,是不太正常。”
“我上次去他,提起上官月,他居然跟我说起他们相知相爱的往事,中间横生波折,发生了误会,才遭至如此结局收场。”
余瑶又诧异了,感叹了一声:“这六界之中,居然还有人会和你说起感情的事。”
顾昀析嗤笑了一声,补充道:“他拉着我,说了足足一个时辰。”
余瑶已经能够想象那是何等窒息而尴尬的场面。
想都不敢深想。
第二日,余瑶一家四口启程前往邺都。
少主府上,已经到了不少熟人。
落渺一见到小鱼和小莲蓬,眼睛就亮了。
她朝着两个小朋友招手,先抱了抱小莲蓬,又抱了抱小鱼,才走过来,对余瑶道:“湫湫和粹粹在一块,两个小姑娘知道小莲蓬和小鱼要来,从早上起来就没消停过,现在在折腾尤延后院的老管家呢,可怜一棵好好的鬼树,年纪大了,愣是要陪着她们一块耍,我方才去看的时候,都是一头汗了。”
余瑶抬眸,问:“宿宿和浣浣都在里头吗?”
说到这个,落渺脸上的笑压了下去,她覆在余瑶耳边,道:“浣浣来了,在府里呢,蒲叶也来了,但宿宿没来。”
余瑶问:“怎么会?”
虽然蒲叶和秋女还未成亲,但在几人眼中,这都已经是妥妥的预定的大嫂了,余瑶也落渺口口声声嫂子都喊了有上千年了,板上钉钉的事,还能有跑的?
寻常的小事闹闹,也就罢了,秋女自有分寸,但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来,显然是出了大问题。
余瑶于是十分忧心地松开了顾昀析的手,去找了蒲叶探一探情况。
顾昀析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顿在半空的手掌,眼里现出一种不悦的情绪来。
呵。
什么哥哥弟弟姐妹嫂子的。
能有他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