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变成“木头人”的程燃大叫一声，几步冲到她们面前，一把拉起林奕。　　　　“你干嘛？你干嘛推她？”　　　　水泥地粗糙，林奕的膝盖红红的，还有血丝渗出。　　　　可是她竟然没有哭，虽然眼里已经含着泪，小嘴扁了好几下，愣是没有哭出来。　　　　肖婷婷梗着脖子，大声道：“我没推她！她自己摔的。”　　　　“我看见了！就是你推的！”　　　　其他小朋友已经围了过来，都站在程燃身后，显得程燃这边特别人多势重。　　　　肖婷婷咬着嘴唇狠瞪着程燃，忽然哇得一声哭了。　　　　“就是我推得又怎么样？谁让她总过来碰我，活该！你们都欺负人，我告我妈去！”　　　　她甩着小辫子转过身，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小朋友们面面相觑，弄不清事态的发展。明明是肖婷婷欺负人，怎么她哭得更厉害？　　　　大家七嘴八舌讨伐肖婷婷的恶行。　　　　“太不讲理了。”　　　　“大的欺负小的。”　　　　“她一点都不好玩。”　　　　“肖婷婷妈妈好凶的。”　　　　程燃的小脸板得铁紧，眼里在喷火，紧握着小拳头，像个怒目小金刚。　　　　“就她会告状啊，我也告状去。走，我们找刘阿姨。”小金刚发话。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人一下子散了一大半。　　　　张亮没跑，但明显怂了。　　　　“刘阿姨很凶的。我妈说……我妈说刘阿姨最不讲理，不能得罪的。”　　　　李大军也老成持重地点头：“程燃，我们还是回家找你妈吧。我妈也说肖婷婷妈妈好凶的。”　　　　程燃小小的眉头紧皱着，鼻子呼呼喘着气。　　　　薛兰花也说过，肖婷婷妈妈特别不讲理。可是明明他亲眼看到肖婷婷推画宝，而且肖婷婷自己都承认了。　　　　程燃抱了一下林奕，又将她的小手塞到李大军手里。　　　　“大军，你先带画宝回家。我自己去肖婷婷家。”　　　　－－　　　　肖婷婷家也在这幢楼的三楼，不过是从另一个单元门进去。程燃憋着一股气上到三楼，用力敲了几下肖家的门。　　　　刘丽娟开得门，一看到是程燃，立即脸一拉。　　　　“程燃，你又怎么着我家婷婷了？整个院子里，就你最不懂事，三天两头的惹我家婷婷。你现在来了正好，赶快给我家婷婷道个歉，要不然我告诉你妈去。”　　　　程燃鼻子里都快喷出火来，小拳头不自觉的又攥紧了，音量一下子拔得老高。　　　　“刘阿姨，是肖婷婷欺负画宝。她把画宝推摔倒了，画宝都没哭，她还哭，她羞死了。”　　　　刘丽娟根本没将程燃这个小不点放在眼里。她染着红指甲的手拔弄了一下刚刚烫得大波浪卷的头发，似笑非笑的：“程燃，你这是还要倒打一耙了是吧？小朋友是不能撒谎的你爸妈没告诉你吗？我们家婷婷这么乖，她怎么可能欺负……欺负那个谁……就是你爸昨天带回家的小丫头是吧？你妈就没问你爸，那是不是他在外面跟小老婆养的？”　　　　最后几句，程燃不是很听得懂，他很认真地改正刘丽娟的错误：“我爸说，画宝是林叔叔家的。”　　　　这句话让刘丽娟笑的更厉害，那笑声，像刚刚生了蛋的老母鸡。　　　　程燃可没忘他的来意。　　　　“刘阿姨，肖婷婷都承认是她推画宝，我们大家都听到了，不信，你问肖婷婷。”　　　　刘丽娟正想否认，客厅里一直还在抹眼泪的肖婷婷又哭又叫起来。　　　　“是我推的怎么样谁让她总碰我？她脏死了，我妈说她肯定是野种！你爸的野种！”　　　　程燃不明白“野种”是什么意思，但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好话，所以说这种话的肖婷婷和刘阿姨，都好讨厌。　　　　他本来是想找刘阿姨评理的，可是看刘阿姨的样子，他觉得她一点都不好。　　　　程燃狠狠地瞪和肖婷婷一眼，小小的脸上一半是委屈，一半是气愤。　　　　“我爸爸说，知错能改才是好小朋友。肖婷婷你不认错，你不是好小孩。刘阿姨，你也不是好阿姨。你们……你们都是大坏蛋！”　　　　－－　　　　程燃气呼呼的回到家，林奕已经被李大军安全送到家里，薛兰花也已经帮她的膝盖上好了药。　　　　他几步走到林奕面前，蹲下来，仔细地瞅了瞅她的膝盖，还轻轻地对着伤口吹了吹气。　　　　“疼不疼？”　　　　林奕眨巴着大眼睛，竟然笑了。　　　　画宝就是比肖婷婷可爱。　　　　程燃仰起小脸，看着正在收拾小药箱的薛兰花。　　　　“妈妈，什么叫‘野种’啊？肖婷婷妈妈说，画宝是野种，是爸爸的野种？这是什么意思？”　　　　薛兰花瞬间的眼神简直能吃人。　　　　她咬着牙，一字一字问：“你听到她这样说了？”　　　　程燃点头：“妈妈，这个是不是骂人的话？”　　　　何止！　　　　薛兰花一句脏话，因为两个孩子在面前，硬生生憋了回去，憋得她胸口生疼。　　　　她正想着冲到肖家要个说法，刘丽娟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　　　　刘丽娟是来讨说法的。　　　　薛兰花没让她进门，她就堵在程家的门口，手中还拉着哭肿了眼睛的肖婷婷。　　　　“你看看你家程燃，一天到晚净欺负我家婷婷。你看看，你看看婷婷这眼睛……他刚才连我都骂。这么小的人，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呸！”薛兰花照头啐了刘丽娟一口，手指直接点到刘丽娟脸上，“你还好意思上门？你家婷婷欺负我家画宝，那是整个院里的小朋友都能作证的。你自己看看，谁家孩子像你家婷婷这么爱告状？这么爱嚼舌根，长舌妇投胎的是吧？”　　　　刘丽娟：“你……”　　　　“我什么我？”薛兰花推了刘丽娟一把，又狠呸了她一口，“别站脏了我家门口。说的话这么又脏又臭的，你都是用下面那张嘴说话的是吧？你说画宝是建生的野种，你哪只狗眼看到了？你把证据拿出来啊？今天你要拿不出来，我撕烂你这张臭嘴！”　　　　薛兰花是幼儿园老师，平时跟小朋友说话时，总是笑眯眯的，跟院里人相处，也是十分和气。刘丽娟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泼辣，一时竟被吓傻了。　　　　薛兰花伸手撩了下头发，忽然笑了。　　　　她笑得十分诡异。　　　　“刘丽娟，我可告诉你，画宝她爸才死没两天，头七都没过，你再这么乱嚼舌根，再让你家婷婷欺负她，你就不怕她爸爸半夜找你们要说法？”　　　　她双手成虎爪状，忽地往刘丽娟面前一窜，几乎没抓着她的脸，又压低声音吼了一声，嗓子粗得像个男人，阴森森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眼神呆滞：“是谁在欺负我家画宝？是你吗？”　　　　刘丽娟“啊”的一声，拉着肖婷婷落荒而逃。　　　　薛兰花叉腰大笑，笑完冲着刘丽娟离开的方向，狠啐了口唾沫。　　　　欺负到老娘头上了，老虎不发威，就被你当病猫了是吧？　　　　－－　　　　屋里，两个小朋友完全不知道薛兰花吓跑肖家母女的事，两人挤在一张竹椅上，正看动画片呢。　　　　程燃的一只小手，还紧紧地握着林奕的小手。　　　　真软啊。　　　　画宝怎么这么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