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轮到薛兰花傻眼了。　　　　这俩孩子不是在李大军家玩吗，又没人叫他们，怎么好好的回家了？　　　　只是现在薛兰花是骑虎难下，亲儿子也没办法惯着。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说话，你一边玩儿去！”她说。　　　　可是她儿子从小就是个刺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程燃的手还紧紧攥着林奕的小手，仰着头大声地跟薛兰花叫板。　　　　“画宝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要送走她？你不准送走她，要不然……”顿了一下，大概是在想怎么威胁比较有杀伤力，“要不然，我就不做你儿子了，哼！”　　　　薛兰花：你要不是我亲儿子，我早扇你了。跟你妈都这么大火气。　　　　一边的林老太反应很快，借着程燃这一闹，迅速抓住这个时机。　　　　“啊，你看这俩孩子，感情真好。你跟建生又都是厚道人，肯定不会亏待画宝。画宝这衣服是新买的吧，真好看。”　　　　林奕穿着一件新买的小棉袄，嫩黄色的，领子那里还有一圈毛毛，衬着本来就白的皮肤，像个小雪人似的。　　　　她歪着头，眼睛骨碌碌的，谁说话就盯着谁瞧。　　　　程燃把她的手攥疼了，她想甩开来着，可是甩不开。　　　　“画宝在这里，我放心的很，要不就还让她在这里吧，俩孩子也正好做个伴。”　　　　薛兰花演戏演全套，几步上前，做出想拽林奕的动作。　　　　“婶子，小孩子的话不用理。你还是把画宝捎回去吧，免得……”她的手刚伸到程燃面前，就被程燃狠狠推开。　　　　“坏妈妈，我不做你儿子了！”他拉着林奕的手，气鼓鼓地，“画宝，我们快走！”　　　　这是要带着画宝私奔这小子，脾气可真不小。　　　　薛兰花心中想笑，脸却板得铁紧。　　　　院门口有看门大爷，一向不放小孩单独出去，不怕他们走丢。　　　　倒是林老太这里，生怕薛兰花一定要将林奕还回去，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连苹果都没吃完，撒腿就跑。　　　　程建生顾着面子，还是拿了五百块钱追了上去。　　　　出门前，他回头，暗暗给薛兰花比了下大拇指。　　　　程建生追下楼，顺便还找了下俩孩子。程燃带着林奕正站在大榕树下面，一见到他，掉头就跑。　　　　路上雪还没有化完，林奕小，跑不快，程燃急得想背她，又背不起来。　　　　程建生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又顾不得他俩，出了院门口，才追上逃得飞快地林老太。　　　　“婶子，你来一趟不容易，快过年了，这钱你拿着路上买点东西吃。”　　　　林老太见到钱，心情顿时一片大好，连意思着推让一下都不愿意做，痛快地接过钱揣兜里。　　　　程建生等她收好钱，装作为难的样子：“婶子，真是对不住，兰花就是这脾气，我也怕她。你要是放心我，愿意把画宝放这里，我就再想想办法，做做她的工作。不过婶子，你们最好别过来刺激她，免得她又发疯。要是真想画宝了，我给你们寄些她的相片，你看这样行不？”　　　　林老太一听他肯承担林奕，心中大石落地，哪还有说不的道理。　　　　在画宝那个小妮子会做家务之前，她都不会再过来的。　　　　送走林老太，程建生返回院里，正好看见下楼找孩子的薛兰花。　　　　她急急地问：“程燃和画宝呢，你看到他们没有？”　　　　程建生满院子扫了一眼，没见人影。　　　　“刚才我下来还见着了。”顿了一下，他指了下看门大爷那边，“我们去那边问一下。”　　　　看们大爷一看到程建生两口子，就忍不住笑。他往里间指了指，压低声音：“在里面呢。不让我告诉你们，说他要离家出走。怎么着，是他犯错了？这么小的孩子，教育一下就行了，可千万别打他。”　　　　程建生笑道：“不打。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放轻脚步，走到里屋门边，就听到了程燃的声音。　　　　“我们去我奶奶家。要不然去我外婆家。”　　　　林奕：“哥哥。”　　　　“乖噢。”程燃说，“我先回去把小青蛙，小人书拿上。还有糖跟蛋糕，我们路上吃。”　　　　林奕的声音软软的，小小的：“哥哥，怕。”　　　　程燃的声音听起来就有力度的多。　　　　“不怕，画宝，我会保护你的。我去拿东西，你就躲在这里，千万别出去。千万别出去噢，要不然你就要被抓走了。”　　　　程建生和薛兰花相视一笑。　　　　行啊，这小子，想得还挺周到。　　　　两人同时推开门，一人抱一个，几下就将这对准备出逃的“苦命小鸳鸯”抓了起来。　　　　程燃吓坏了，以为他们是要带走画宝，对程建生又抓又踢又挠又咬，奈何体力悬殊太大，杀伤力太小。　　　　一向坚强的程燃竟然急哭了，扯着嗓子对薛兰花嚎：“你不要送走画宝，不准送走她！”　　　　他一哭，林奕也跟着哭了起来。　　　　“哥哥……哥哥！”　　　　两人哭得撕心裂肺，惨不忍睹。　　　　看门大爷在后面喊：“程主任，薛老师，小孩子教育教育就行了，千万别打啊。”　　　　－－　　　　这件离家出走未遂的事，让薛兰花笑了十来年，不定时地就拿出来臊程燃。　　　　“零食玩具都知道拿，解闷的小人书都没忘，就忘记拿钱了。没钱我看你们往哪里跑？”　　　　程燃帮薛兰花夹了一块排骨：“妈，你怎么还提这茬？是我爸做的排骨不好吃是吧？”　　　　薛兰花吃吃笑，帮林奕夹了块鸡翅，筷子停在半空，又帮程燃夹了个鸡腿。　　　　“看在画宝这几天一点都没瘦的份上，赏你一个。不过还是黑了一点儿，画宝，阿姨帮你买的防晒霜你没抹啊？”　　　　林奕有点不好意思：“一开始抹了，后面我觉得有点闷，就没抹了。”　　　　薛兰花点头：“其实我抹那个，也觉得闷。没事，咱画宝长得好，晒黑了也一样漂亮。”　　　　林奕冲着薛兰花腼腆地笑了笑，一低头，发现碗里多了根鸡爪。　　　　“整天跳啊跳啊的，吃根鸡爪让你想怎么挠就怎么挠去。”程燃一脸的嫌弃。　　　　林奕嘴刁，从小不爱吃死肉，就喜欢鸡翅，鸡爪，鱼尾，鱼鳍之类的，凡是菜桌上有这些，肯定全都留给她。　　　　薛兰花又有话说了。　　　　“程燃这还跟小时候一样，特别疼画宝。那次带画宝私奔没奔成，后面他防我防得可紧了。我就跟画宝说句话，他都要站中间拦着，就怕我把画宝送走了。有次画宝先醒了，去厨房找吃的，程燃醒了没看到她，一下子就哭了。”　　　　程燃：“……妈，你都说几百遍了。我爸说食不言，你还这么多话，你让我们听谁的？”　　　　一直沉默的程建生悠悠开了口。　　　　“在家里面，出现这种冲突的情况，就听你妈的。”　　　　虽然满桌好菜，大家还尽给她夹她爱吃的，林奕却没吃多少就放了筷子。　　　　天热，又累，她没多少胃口。　　　　吃完饭洗澡休息。林奕今天没什么精神，不想动，只开着电脑看《雀之灵》的视频，揣摩每一个动作。网有点卡，经常停顿。　　　　有人在敲门。　　　　“画宝。”　　　　程燃闪身进来，手中还拿着一罐蜜桔罐头。　　　　林奕双眼放光，几步扑过去想抢。　　　　“给我。”　　　　“不给。”程燃利用身高优势，将罐头高高举起，任林奕又蹦又跳，“叫声‘哥’就给你。”　　　　林奕：“哥！”　　　　程燃说话算数，将罐头递到她手里，同时不忘数落她。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一说叫你就叫，你就不会抗争几下？”　　　　林奕抱着罐头，低头闷笑：“叫哥有罐头吃。”　　　　言下之意，我不跟好吃的过不去。　　　　嗯，不傻。　　　　程燃低头，待要敲一下她的头，目光所及，忽地让呼吸一滞。　　　　许是刚才又蹦又跳的缘故，林奕的睡衣歪了。本来就大的领口，松松垮垮吊到一边，露出一截雪白的肩，以及少许前胸。　　　　里面没有内衣。　　　　林奕发育得慢，程燃居高临下，也只看到微微隆起的弧度。　　　　程燃忽地心跳如雷，那一点点隐秘的弧度，可爱的无法形容，又带着一种巨大的吸引力，明知道不宜再窥，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钱钟书说：一个十八九岁没有女朋友的男孩子，往往心里藏的女人抵得上皇帝三十六宫的数目，心里的污秽有时过于公共厕所。　　十六岁的青春期少年，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程燃心里没有三宫六院，可是他觉得那个梦就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他一下子从纯情少年，变成了满脑子黄色思想的衣冠禽兽。　　　　“画宝。”　　　　声音黯哑，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林奕浑然不觉地抬头：“嗯？”　　　　黑白分明的瞳仁清亮见底，带着天真和娇憨，让程燃觉得刚才有那种思想的自己，根本就是禽兽。　　　　他用力别开眼，哑着声：“没事跳什么跳，还嫌不够瘦是不是？罐头只准吃一半，要是敢全部吃完，以后再不给你买了。”　　　　说完甩手走人，走得太急，人还在门框上狠撞了一下。　　　　林奕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么傻的程燃很少见，也可笑。　　　　她嘴角带着笑揭开那罐罐头。　　　　程燃真好，知道她力气小，已经提前把罐头打开。　　　　－－　　　　在家休息两天后，正式开学。　　　　一大早司机送两人去学校，林奕军训了几天，已经熟门熟路，坚决地拒绝了程燃要送她到教室的请求后，她背着小包，欢快地跑向自己的班级。　　　　倒是程燃，却需要先去公告栏看自己分在哪个班。　　　　高二分科，加上还要按成绩排名调整，这个学期程燃的班上换了小半的新面孔，好在班主任还是宣济风。　　　　此时宣济风还没到，班上乱得像一锅粥。聊天的，打闹的，还有人在走道间跑来跑去。　　　　程燃习惯了坐在后排，直接从后门进去，人刚进门，就被几个以前同班的同学注意到。　　　　“卧槽，燃哥，你怎么才到？”　　　　“燃哥，我这里还有个空位，你坐这里。”　　　　“你那里太靠前面了，燃哥喜欢坐后面。燃哥，咱俩坐一起。我有好东西跟你分享。”　　　　换了很多新同学，座位肯定要调整，现在大家都乱着坐。程燃正寻思着坐哪里更舒服，忽然听到肖婷婷的声音。　　　　“程燃，这里。前几天你不是说要给我讲解那几道题吗，我还没找到思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