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勾起唇角,探身在栾馨耳边轻声说:“老师,上次的服务您还满意么?” 暗夜中的栾馨,白皙的脸一半被月光照的煞白,一半隐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情绪,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个时间你回学校不安全。”话音落下,栾馨径直朝楼梯口走去。 余笙悠哉哉地起身,悠闲地跟上栾馨,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好像完全没把这次的凶杀案当回事儿,这其中的原因大约有两个,其一是余笙年纪太小了,根本不懂生存的艰辛,更不懂死亡的意义;其二就是,余笙他的城府极深,深到已经将这件事分析清楚,并将一切藏在心底,在栾馨面前表露一个自在轻松的模样。 如果是前者,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是后者,刚刚十九岁的余笙,很可怕。 刚刚十九岁的余笙,经历过什么呢?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他或者存在到一尘不染,或者城府深到让栾馨丝毫察觉不出,走在前面的栾馨,微微蹙眉,心底升腾着说不出来的情绪,她开始好奇,好奇自己身后的这个男孩儿。 哪怕是一个超过三十五岁的男人,面对突然成为怀疑对象这件事都不可能沉稳到可以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解释清楚所有事情,可是,栾馨停在从上往下数第二节楼梯上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可是,他才十九岁,可是,他看上去那样单纯、干净,干净到让人不忍多想。 在栾馨的心里,她是老师,她有责任和义务保护自己的学生。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出市局,栾馨才再次开口:“饿么?” “饿,”余笙忙笑着说,他伸手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有点儿想吃小龙虾了。” 现在刚巧是夏天,吃小龙虾最好的季节,栾馨点头,又问他:“想去哪家吃?” 余笙也不客气,直接笑道:“城北徐记龙虾。” “挺会选啊。”栾馨也跟着笑了,这孩子身上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看着他会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傍晚的时候陈辰把自己个人的车钥匙给了栾馨,所以现在栾馨径直走向陈辰停在路边的车子,把车钥匙插/了进去,旋转,嘎哒,车门开了,余笙站在她身后悠悠然:“市局门口撬锁?老师,您还是那么棒。” “陈辰的。”栾馨懒得搭理他,直接开门上车, 余笙大步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但坐进去之后,余笙按住了栾馨正在打火的手,低头打火的栾馨疑惑地抬眸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你丫又想干什么? 不要命首席官余笙,伸手,捧住栾馨的脸,然后迅速闭上眼睛,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接着他用少年清朗的声音说:“栾馨,这个吻会保护你,我也会保护你。” 余笙的手指尖儿冰凉,嘴唇的温度也不高,栾馨刚刚的疑惑一扫而光,这孩子,在害怕,表现成这个样子只是为了让她安心。栾馨打着火儿,但没有直接踩油门,她等背着破旧布袋子佝偻着背过马路的老奶奶过去后,她才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车子在空旷的道路上开的飞快,余笙忍不住地开口:“栾馨,你这是?” “没事。”栾馨的声音有点儿哑。 被一个刚刚成年,皮肤呈现奶白色气质颜值都在上乘的少年没命的撩,她栾馨心里没有异动才不正常,她又不是六根清净的出家人。 况且,开学前的那次,她记的很清楚,两个没经验的人,却是余笙主导。栾馨的心脏砰砰乱跳,她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拒绝的不彻底,才让余笙赶上了这件事,这事儿一出,直到破案前,栾馨都不能把他甩开了,比起情情爱爱的,命更重要。 有命在,什么都能有;没命在,什么都没了。 “咣!” 车子撞上马路牙子,栾馨愣着脸把钥匙拔掉,扔到余笙腿上,接着把眼镜摘下,甩到车后座上,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带着怒气,她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 “余笙,我是你老师,年纪也比你大,你既然知道徐记小龙虾,说明你也是本地人,既然是本地人,我们的父母说不准还认识。之前在酒吧的那次我道歉。但是,今晚,是最后一次,你如果再越界,我会直接辞职。”栾馨说这话的时候,气息不算稳,她现在整个人发烫,这样决断的话是她能想到的,对余笙最好的做法。 但余笙的反应令她吃惊,他没有难过,也没有失落,更没有继续调戏她,而是。 一侧的唇角缓缓提起,眼里的深情多了七八分,他注视着栾馨,嘴唇微动:“好。” 栾馨感觉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石头落地后,心里突然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她撂下句车子你来开后,直接打开车门,绕道副驾驶这边,余笙没下车,大长腿直接迈到了驾驶座这边,栾馨把门打开坐了上去,系好安全带后,靠着座位闭目养神。 余笙看着她的侧颜,慢慢收起了笑容。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等到徐记门口的时候,栾馨已经睡了一觉,她揉揉眼睛看向窗外。 徐记是安城里少数还留着的老店,六十年,从改革开放一直到现在,早些年的时候大家没法接受这种外来入侵物种,但是渐渐的,小龙虾的味道好到让人们忘记恐惧,前来品尝和平年代的美食。 能让人忘记恐惧的,大概只有小龙虾了。 徐记老店坐落在城北杂市上,店面是一个二层小楼,门口挂着大红灯笼,门外立着个用筷子夹起一只小龙虾的铜人,铜人眼里放佛带着光,带着那种满足的光。 栾馨看着这个铜人,蓦地响起了活着里面的福贵,想起了苦根,一直以为她都无法理解苦根的死亡。即便她知道应该尊重每一部文学作品,但她还是,不懂。 店里的服务员看到门口的两个人忙带着笑意走了出来,当他看到余笙的时候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接着忙笑道:“余大少爷来了。” “嗯,徐三土在店里么?”余笙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栾馨觉得余笙有意把她挡在身后,就在这时从二楼楼梯上跑下来个人,是个小女孩儿,一脸的胶原蛋白,她穿了件白色绣花旗袍,虽然身材还没发育完全,但是已经能够看出来是个美人坯子。 她走到余笙跟前,垫脚飞快掐住他的耳朵,咆哮道:“跟你丫说过多少次了?老娘叫徐垚垚。” 余笙哪怕耳朵被掐红了,却依然无动于衷、面无表情,他好像只在栾馨面前的时候面部表情丰富。 他边往楼上走边对掐着自己耳朵的徐垚垚说:“你爸说了,你命里缺土,让我们多喊你土土。土土才两个土,徐三土三个土呢,你是不得谢谢我吧。” “我去你大爷!”徐垚垚冲着余笙的屁股抬腿就是一脚,那声音大的,栾馨都担心余笙尾巴骨再折了。但余笙好像习惯了似的,回手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又回头对店小二说:“三斤龙虾,蒜蓉、麻辣、白灼各一斤。” 店小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栾馨跟在他们身后上楼,看到徐垚垚像是一只彩色小蝴蝶围在余笙身边,时不时的给余笙一拳头,或者一脚。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这里的光线比其他地方暗一些,徐垚垚蹲下身输入密码的时候低声问了余笙一句:“你来找我不是只为了挨打吧?” “咔哒。”门开了。 余笙伸手推开门,先徐垚垚一步进门,徐垚垚抬腿又是一脚:“真不把自己当客人了是不。”接着她稍微让开门口,对栾馨做了个请的姿势:“姐姐,刚刚外面人多不好打招呼,您先请进。” 栾馨微笑颔首:“谢谢。” 等栾馨进门后,徐垚垚沉着脸看了会儿走廊上的情况,确保没人跟过这才进来,她刚一进来,余笙就笑:“徐垚垚,快给我查光华一号解剖楼整栋楼的监控,还有那栋楼外的监控,昨晚六点到九点的。” 正弯着腰给栾馨接水的徐垚垚手一抖,温水撒到水杯上,她先是笑着把水给栾馨端了过来,接着边活动着脖子边向余笙走来,瘫坐在椅子里的余笙下意识的往后躲,但被徐垚垚一脚踩住椅子,她弯腰直接揪住余笙的衬衫领子,阴险地笑:“你他妈想累死我?!” “没有。”余笙咬住上嘴唇,眼睛睁的比平时大了点儿。 “滚开。”徐垚垚呵斥。 “查?”余笙笑着起身。 “查!”徐垚垚怒吼,她就知道这货来找她准没好事儿,从还是光腚娃娃开始,没有一次找她不是让她给出苦力的,三岁找她去挠踢他屁股的小男生,自己在一旁叼着棒棒糖看着她挠人。 徐垚垚飞快的黑进光华监控,余笙在她身边飞快地浏览,在六点十分的时候,余笙按下暂停键,他回头叫栾馨:“馨馨,过来看这个人。” 画面里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看不出男女的人正拎着巨大的编织袋子走进解剖楼。 栾馨看着画面上的人,心脏咯噔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