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四十九天,外面一场大雨过后,风消雨歇,万物归寂,只有碧空上一排远去的大雁,用沙哑的声音来呼唤晚秋的到来。
乌木支推开茅草屋,依次放好刚在集市买回来的食材,行走江湖的人,即使有再大的神通,只要没有触摸到边,该吃饭还是要吃的。
晚饭一碗清粥,一碟小菜,乌木支坐在门边看着山间野鹤频频起舞,吃的悠闲自在,脸上那骇人的油彩仿佛也柔和了起来。
微微有了饱腹感,乌木支放下碗筷,回身走进屋内,动作熟练的打开地下暗室。
里边干净整洁,角落里一丝灰尘都看不见,却有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呛人的很,纵使乌木支常年跟尸体为伴,也不由的捏住了鼻子。
血腥味是从一只古朴小罐内散发出来的,这只原本通体漆黑的罐子,现在变得血红一片,隐隐有不祥的气息。
“血气外放,灾祸隐现!”
乌木支心中暗喜,炼到了这一步,就已经成功了大半,接下来只需要开炉看一下鬼的成色,如果身覆血衣,就是红衣厉鬼。
开炉的方法很简单,他口中念着法诀,伸手漆黑枯瘦的手掌,用长长的指甲轻轻挑动盖子。
啵的一声,盖子被挑开,霎时间,浓郁的血气喷出化作血雨,暗室内跟着惊起风声,一只阴魂的手缓缓从罐子里伸出,可以看到上面覆着一层血色的薄膜。
“红衣覆体,腥风血雨,这厉鬼算是成了,赶尸一脉在我手里即将要重现辉煌!!”乌木支难掩心头激动,连护体法诀都忘了用,伸手就要将古朴小罐纳入怀中。
就在这时,那红衣厉鬼忽然从罐中飞出,伸出双手掐在了乌木支的脖子上,力度非常大,几乎瞬间就要将他掐断气。
这红衣厉鬼自然就是顾慈,他在罐内“打坐了”七七四十九天,唱了好几百首歌,才成功保护了自己不被杀戮侵蚀,只让血气入体。
之后的日子里,他边不断的与魂体契合,边默默的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趁机反杀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乌木支刚刚练成红衣厉鬼,心中狂喜,自然也就失去了往日的戒备之心,顾慈便趁机杀出,毫不留情的掐住他的脖子。
虽然没有被欲望侵蚀,但那种奇怪的血水还是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顾慈的性格,让他在出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感。
面对这种情况,乌木支眼神平静如水,双手合十,成剑指状。
“我早就料到,你这厉鬼成形的那天将会噬主!”
乌木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只是我养的一条狗!狗就要有狗的觉悟,今日,我定让你俯首帖耳!聚魂龛!收!!”
聚魂龛,就是那古朴小罐。
嗡!!
剑指大放光芒,古朴小罐宛如鲸吞水一般,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吸力,撕扯着顾慈的魂体,将他一点点的扯回罐中。
“不!!”顾慈心中惊怒,手掌死死扯着乌木支的脖子,想要在自己被收回聚魂龛之前掐死他。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寸一寸,离开乌木支的身体,顾慈不甘心的咆哮着,声音打出来变成凄厉的鬼叫,在这小小的暗室里回荡。
“狗!永远都是狗!”乌木支冷笑一声,不再戏弄这厉鬼,体内法力猛的震荡起来。
啪!
聚魂龛合拢!周围的风声,血雨,之前那股血腥味,俱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然而,乌木支的神情却变得凝重起来,再也不复之前的狂喜。
“这鬼果然还是练出了岔子,还没见血就开始噬主……”乌木支开始思索了起来。
这只厉鬼显然不能再用,但就这么简单的抛弃掉,实在是有些心疼,先不说一个合格的魂体有多难找,就说他后续在炼制过程中投入的材料,都足够一座小县城一年的税收了。
他费这么大劲,如果只是为了练出来一只废鬼,那显然不符合利益标准。
心思转动间,乌木支眼神闪烁了起来:“现在看来,只能用手段强逼了。”
……
当天晚上,乌木支在暗室里贴满了符咒,这些符咒上面勾画的全是驱鬼的法诀,不过品质都普遍不是太高,这是他担心自己玩的太过火,把这红衣厉鬼真给驱散了。
布置好了以后,他拍了拍聚魂龛,打开了盖子……
顾慈正躺在罐子底部睡觉,经过了上次的失败,他非但没有丝毫气馁,相反还仔细思考了一下失败的原因。
他认为自己太莽撞了,没有了解好情况就动手,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顾慈肯定认怂,端茶倒水的伺候着,等到那妖道彻底放下戒备的时候,伺机而动!
先穿裤子再穿鞋,先装孙子再当爷,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没明白呢……
就在顾慈深刻反省了自己的时候,聚魂龛被打开了,外面空荡荡的。
出去还是不出去呢?
顾慈思考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出去看看,毕竟这聚魂龛,实在是憋挺慌。
“我是孙子,我是孙子,我是孙子……”顾慈边念叨着,边幽幽的飞了出来。
他说的是话,但正常人听起来确是鬼叫声,“咿咿呀呀”的好不恐怖。
乌木支眉头一皱,没想到红衣厉鬼的怨气这么重,鬼叫声不绝于耳,看来等下会有一场恶战!
他平心静气,手捏剑指,口中念念有词……
等到顾慈飘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乌木支在施咒,当时他想也不想,开口喊道:“大哥饶命,我服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