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将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赵南茜都没有开口的事,我也没有资格去说,而且凭秦天明现在这情况,知道囡囡是他的女儿,也做不了什么,总不能把事情闹开,让秦天明把囡囡抢过来。
事情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
听我提到赵南茜,秦天明波澜不惊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赵南茜能让他情绪有一丝波动。
我看了眼他打石膏的脚,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
我冷声打断他的话:“别多心,我只是看在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情分上送你一程,走吧。”
见他腿脚不便,我本想搀扶一下,他却让护士找来了拐杖。
我心里泛起苦笑,他为了赵南茜可真是守身如玉,生怕跟我牵扯上什么关系。
秦天明杵着拐杖走在前面,我替他拿着药和画板后面跟着。
我们在医院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本以为他会与我一起坐后座,他却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看着他冷冽的侧脸,口罩也不能完全挡住脸上狰狞恐怖的疤痕,心里的那点不快也顷刻烟消云散。
我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他报了地址后,一路上无话,一直沉默到下车。
下车后有一小段路才到出租房,秦天明杵着拐杖停下来,伸手:“把东西给我吧,你也早点回去。”
我盯着他反问:“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我的话让他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四目对视,半响后,他眸光微闪,转过身,冷冷地说:“随你。”
丢下这句话,秦天明杵着拐杖往前面走。
这是一条地面坑洼不平的小巷子,连续几天下雪,地面湿漉漉的,还有积水,有几次秦天明踩在了积水里,裤脚被溅满了污泥。
我看着他单薄消瘦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上楼梯时,他有些吃力,却没有开口要帮忙的意思,忽然,他一脚没踩稳,身子朝后仰。
“小心。”
我在后面扶住他。
站稳后,他语气冷冷地说了声:“谢谢。”杵着拐杖继续往前走。
秦天明是骄傲的,他的性子比谁都倔,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又怎么不了解。
他本可以有一个璀璨的人生,凭他的画画天赋,成为世界顶级画家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是最闪耀的一颗星。
可如今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那种光芒,仿佛整个世界一下子全暗了。
到了门口,秦天明拿了钥匙开门,那是我第一次踏进他现在居住的地方,屋内很凌乱,地上铺满了废弃的画,桌上摆满了酒瓶子,床边,桌子边缘,也都滚落着空酒瓶子,难闻的酒味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坐在床沿,声音冷漠的赶人:“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恍若未闻,将药与画板放在床上,弯腰去收拾酒瓶子:“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以前的他可是滴酒不沾。
如今从这些空酒瓶子的数量来看,他不止是喝酒,而是酗酒。
秦天明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迅速移开,低头摘下口罩,露出那张满是伤痕的脸,随手从床头拿了烟点上。
我惊愕不已,他吸烟的动作娴熟优雅,曾经说讨厌抽烟的他,终究变成了口中那个自己讨厌的人。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烟,像一个瘾君子又缓缓吐出,嗓音沙哑地喊了我一声:“南笙。”
“嗯?”
我望着他,期待他的下文,他却忽然不说了,只是低着头,嘴里轻轻地喊了几次我的名字,像是喊给自己听,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悲伤,仿佛这个名字,他曾在无人的时候喊过成千上万次。逸云yiy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