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泯了一口茶水,看了看门外,门外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这才道:“我本不是汉国人氏,我这个功名却是在汉国取的。”
钱至坤道:“那有意思,先生且慢慢说来。”
赵先生觉得自己倒像是一个说书先生了,他苦笑道:“我本是吴国吴县人,本名赵盾军,来到汉国以后为避讳先皇名讳改名为赵彦军,家里有老母与姐姐一人。家父早故,而我又年小,姐姐未嫁人,却将全家生计担当下来,可怜我姐呀。”
刘文斌问道:“先生可是也出了什么变故?”
赵先生道:“天下奇冤呀,从何说起呢?我家也是开织坊的,也算是富贵人家了吧,父亲故去以后,我又年幼不能理事,家母常有病在身且不识字,家中一切生意全由我姐操持,我姐姐自幼跟家中西席读书,故而识字,为人也精明,十多岁就当起了家,为我家生计忙至三十岁,都变成老姑娘了可还没有出嫁,那些年也多亏了我姐姐了,家中日来渐安,且供我读书,赡养母亲,可母亲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很好,总不能不嫁人吧。”
赵先生叹气道:“我姐说,如若嫁人,我又幼小,就不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免得人家说闲话,谋自己弟弟的祖产什么的,我母亲说,并不要紧,让别人说去,于是乎母亲作主,请了媒婆来,相亲一男。”
众人认真听着,可赵先生想起往事,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了。他道:“我姐姐相亲了一个温州府永嘉县人氏,我姐出嫁,并不从夫,而是住在家里,又并非入赘。”
刘文斌道:“礼制不全,必然生变。”
赵先生点头称是,道:“那人我应该叫姐夫来着,可我总是叫不出口,不出半年,我姐便有了身孕,因行动不便,将一些生意交给了姐夫处理,唉,谁知那货,借口出钱贷利,当时高利三分已经很多,他说有人出五分借利,为期六月,我姐本也不信,只是吴国向来太平,与齐楚相盟,朝中安定的很,商贾云集。为赢利多借贷为本钱,利钱涨到五分也是有的。所以姐姐便信了那货,起初第一月还有月利回来,可是到了第二个月,呵呵,别说利钱了,连那货都失了踪影。”
宇文刑怒道:“这算是什么?坑人有坑自家人么?这算什么男人,想必那货色卷拿了银子,第一个月的利钱也是从那笔银子中拿出来的吧,他其实并未借贷给别人,等一切安排好了,最后出走。”
赵先生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不止那些钱,还将柜上所有账钱全部提走,家中一时间连生火做饭都成问题,最后却得反而出去借利钱。我姐临盆之后,还未做完月子,已经事出近两个月了。便写了状纸去衙门告状,唉,谁知那县官说,那人非是本县人氏,无法拿捕,让我等去温州府告去,我去了温州,给我的回复却是事出吴县,当去吴县告,唉,告状无门,家庭破落。”
刘文斌道:“可恶,那后来呢?”
赵彦军又道:“这不告还好,一告状,什么亲戚朋友,都知道我家中被那恶人卷去金银,家里周转不灵了。亲戚朋友却个个闭门不见不说,原本被我家借银的那些人也都来要债,此事未完,而那些被卷走的银子却又不全是我家独有。”
“那是什么?”刘文斌问道。
赵彦军道:“我家是织户,有织机十来台,雇佣着三十多人为我织布,而生丝等物,为结算方便,一般都是欠着一季一结算的,那些丝商丝贩们,知道了我家中之事,就上门讨要钱财来了。我家已经无力还钱,他们就将我姐告上了官府,这一次官府还真是快,不到十天就判了下来,判我姐欺诈商货,罚没家财,牢狱三年。”
宇文刑拍案而起:“糊涂官,这算哪门子断案,首恶元凶不办,却拿着受害之人戏耍。”
赵彦军苦道:“谁说不是呢,我姐入了牢笼,可怜我那外甥,还在襁褓,就失了父母之爱,谁知有一日,那恶人竟然回来了!”
刘文斌道:“那恶人还敢回来,他回来作甚?”
赵彦军道:“我姐生的是男孩,他想强要回去。”
宇文刑大发的怒了,“这算是什么事,骗了金银,还要把人苗夺去,若是你姐回来,如何能活。”
赵彦军道:“官府糜烂,我等也无有办法,如宇文掌柜所料,那恶人强抢婴孩,我等又去官府告状,谁知那官府却说,那孩子本是他家姓氏,又把孩子判给了那恶人。”
宇文刑听得面红耳赤,生了大气:“糊涂!昏庸!无耻!冤,天下奇冤!该杀,该杀,这让人可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