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同士笑道:“这不难,不过也得先有炉子,六爷准备下了地方,那下官就回去把图画出来,再找些工部找工匠来做。”
“不可!”陈炎平一口回绝。
黄同士道:“六爷是怕这事让外人知道六爷的事吧,今日闲谈,得知六爷原来是如此小心之人。下官不用工部现成的人就是了,有一些从工部退下来的人,下官想给他们一口饭吃。”
陈炎平道:“不要与工部有什么直接联系,不要让别人能联想到爷在做什么就行,切记,爷是皇子,做一个皇子不容易,不管你愿不愿意,总有人想害你,就算你不想争权夺嫡,可别人不这么想。”
黄同士点着头,明白陈炎平的良苦用心。
陈炎平其实不懂技术,而黄同士却是一个技术工。两人基本谈不到一起去,之所以现在谈得那么投机,是因为陈炎平的思想、见识有一些超前,陈炎平每每问一个技术问题,黄同士则开怀大论,也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陈炎平的戒心也渐渐放下来,那黄同士的嘴就越发得没了遮拦,高谈阔论,好像要把这几年没有说的话全都说出来。
从最初的活字印刷,用什么料,有什么工艺,再到织机的结构,开口、引纬、打纬、卷取、送经,陈炎平只对那些枝术有一个大概的了解,而黄同士则把部份一一分类给陈炎平讲解,陈炎平听了个大概,而赵彦军却是什么也听不懂,最开心的就是黄同士。他将这几年的心得几乎都说了出来,心里畅快无比。
后来二人又聊到探矿,炼钢,等等,从下午一直说到天黑,陈炎平是没喝多少,赵彦军更是听饿了,那黄同士的嘴没停过,不是说话,就是喝酒,赵彦军只是在一旁斟酒,菜凉了,就撤下去,又点了一盘别的菜上来。
……………………………………………………
入夜,长安城中已然宵禁,也就只有东市的夜市在开着。夜市之外,有一处院落,那是洛阳林家在长安城买下来的,为的是让林会芝好好读书。可此时林会芝,却只是屋内摆棋,看古棋谱。
林会芝是富贵之家,就算是在外面读书,连租房子都不用,直接用买的,土豪就是如此任性。当然,他身边少不得奴仆伺候了,只是没有丫鬟,出门在外,林会芝的大哥怕他做出什么伤身体的事来,并不给他配女眷。所以只是一个老奴跟在身边。那老奴十分精到,几十年来在林家耳濡目染,几乎知道所有的关节。对于林会芝吩咐之事,自然是全能办到。
长安城入夜之后冷得很,好在春节前后也不怎么下雪,正月十三的时候只下了一场雨夹雪,这几天天气还算是良好。
小院外的大门,被人咚咚得敲了几声,林会芝正在打谱,听见门外有人,显得不耐烦,嘴里喃喃得说:“怎么这个时间,小爷正忙着呢。”
老奴穿着寒衣来到林会芝的门外,小心谨慎的道:“少爷,这个时侯了,会不会是歹人,还是不开门了吧。”
林会芝叹道:“开门吧,是理通兄。真是扫兴,正在补古谱里的关键一手呢。现在他可不会陪我一同参演棋艺,他估计是要有什么话要说。”林会芝未卜先知,门外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与陈炎平在荣盛酒楼分手的黄同士。黄同士,字理通。林会芝与黄同士以匀以兄相称。这是林会芝下棋从黄同士那里赢来的。
黄同士从荣盛酒楼出来,本来就醉意十足,让那冷风一吹,清醒了一些,只是到了林会芝的小院之外,站在门口敲门时突然酒意上头,胸中一下子有一些气闷了。
林会芝的老奴一开门,黄同士一头栽了进来。那老奴好像练过一般,眼疾手快,闪到一边,那黄同士一身的横肉就全摊在了大门之外。
林会芝在房内道:“理通兄,事情谈得如何了?”
黄同士在那并不干净的地上打了一个滚,站了起来,被老奴晃晃悠悠得扶进了林会芝的房内。刚一入房,那黄同士脚下不稳又噗通一下摔到了地上。
黄同士躺在地上,这一次他好像不太愿意爬起来,直接躺在地上说道:“痛快,太痛快了。”
林会芝见黄同士已经叮咛大醒,与那老奴道:“来来,搀一把,这一身的肉,我一个人铁定扶不住。”
黄同士还没有全醉,也能起身,借着林会芝的力,站了起来,被搀扶着坐在林会芝的床沿上。
林会芝让老奴打了一盆冷水,让黄同士淬了淬脸,又打了一盆热水,让黄同士梳洗了一下。黄同士这才清醒了一些。黄同士躺在林会芝的床上,只是一味得往外呼酒气,两眼还闭不上,一闭上便是天悬地转,胃中翻滚。只有睁着眼的时候才会好过一些。
林会芝让老奴拿来秽盆,放在一边,轻声问道:“理通兄好大的酒气,这是在哪喝多了?”
黄同士笑道:“荣盛酒楼,六爷请客!”
林会芝一听,气血涌向脑门,急问道:“事情谈得如何?是不是谈成了?”
黄同士拍了拍有些发痛的脑门,这才道:“何止是谈成了,你且不知道,原来六爷好大的本事。”
林会芝道:“六爷自然是有本事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为你引荐,只是我一直弄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六爷到底想干什么?夺嫡?不像呀,我觉得六爷虽然心机深远,但却无心庙堂。”
黄同士笑道:“无所谓六爷想干什么,同礼兄呀,他的打算比我们长远,怎么说呢,按古人的说活,说是人活两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