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平站直了身子,托着桌子的手也离开了,放在了身后,他说:“汉国实行的是两税法,分夏秋两税,正月刚过,夏税还没有开始收呢,国库哪里来的银子治河?”
陈炎佑想了想,道:“我不懂了,那以前也有这样的折子呀。”
陈炎平冷笑道:“你刚刚看见朱头肉的表情了吗?”陈炎佑不知道陈炎平想说什么,陈炎平转向朱成贵,道:“朱大人,您虽然在刑部,户部的事,也应该知道一些吧。这里面的猫腻本王不合适说。都知道本王不参政,若是说了,二哥一定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你说出来会好一些。”
陈炎佑问朱成贵:“朱大人?六弟说有猫腻?是什么意思?”
朱成贵十分为难,没有正面回答陈炎佑,而是对陈炎平道:“六爷你别这样,二爷天真烂漫……”
陈炎平一声大喝打断朱成贵的话:“难道你真不知道父皇的心意吗?二哥是储君!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曹宾其心可诛!一个储君不知道税法,不知道民生,不知道朝堂之上你们这些老狐狸的想法,以后怎么治国。荒唐!今天不说别的,就说这个折子!朱成贵你明明白白的说!”
陈炎佑发觉了这个折子里一定有问题,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恭敬的站了起来,给朱成贵深深的鞠躬。说:“请朱大人教我。”
朱成贵受宠若惊,也站了起来,道:“二爷,您坐下,不必施礼,臣当受不起。这种事不值一提,以前也常有。”
曹宾之所以不跟陈炎佑说这些阴暗面,是怕陈炎佑听了学坏,而朱成贵这些人,不是太子党,根本不可能去教他怎么做。于是陈炎佑对这样的事从来都是懵懂的。
陈炎佑坐了下来,朱成贵这才安下心来,把椅子转了一个方向,正对着陈炎佑,这才说:“是这样的,治河款的事一般来说前一年申报,然后第二年初的时候定下核定份额,到秋收以后拨款派发。而且是秋税以后河道衙门先治河,然后再拨款。也就是说,即使是桃花汛,治何的款项也是前一年就拨下去了,臣不是经理户部,所以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朱成贵说的有一些含糊,陈炎佑听的云里雾里。陈炎平解释道:“也就是说,就算是工部上了折子,桃花汛再急,也不可能会给拨款的!因为根本没有银子可拨,只能等发大水,变成了灾,再找户部要粮赈灾,豪绅筹款。国库一个铜板也不会出的。”
陈炎佑道:“那,那工部尚书赵朋达为什么要上这么一个折子呢?他们不知道吗?”
陈炎平冷笑一声,说:“都是人精,怎么可能不知道!就这样,你怎么批?”
陈炎佑道:“那,那就先问问户部,先看看有没有银子,实在没有银子,看看哪里能筹到一些,有多少算多少。”
陈炎平哈哈大笑两声,才说:“就算是秋税后给他们拨了银子,有一半用到了治河上面,就算是天大的恩惠了,为什么年年修堤,年年治,年年灾?”
陈炎平将陈炎佑问住了,他这些年也是看了不少这样的奏折,知道这种情况,但是好像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
陈炎平说:“不说别的,就单说赵朋达,明知道根本要不来银子,要来了银子也不可能送到河道上去,他为什么这么做?”
陈炎佑被说蒙了,陈炎平解释说:“工部尚书赵朋达是大哥的人,两个侍郎,一个林章佩是二哥你的人,一个张正游是四哥的人,三哥的人被你的曹相,还有四哥赶在了外面。这些曹相应该没跟你说过吧。”
陈炎佑摇着头,陈炎平又说:“工部是花银子的地方,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里装,能捞一两是一两,银子贪了,河没人治,怎么办?发了灾,谁来负责?他赵朋达当不起,他是工部尚书,多多少少知道什么时候会发水,发多大的水。”
陈炎佑有些不相信,说:“六弟,你这话说的,老天爷的事,谁能说的准,也许什么时候发大水能依惯例、天时推算出来,可发多大多怎么会知道。”
陈炎平摇着头,说:“称水!只要称一称黄河水的轻重也就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至于怎么称,你问问工部的林章佩就知道了,他是工部侍郎,是你太子党一脉的,他会告诉你。”
陈炎佑道:“知道了又怎么样?”
陈炎平说:“受了灾,怎么办?赵朋达这老货,他早想到了,今年是会发大水的,于是他先上一道折子,就说银子不足,修不好河,等哪一天真出事了,就没他赵朋达的事了!他就说自己上过折子,没准下来,于是受了灾,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陈炎佑点着头说:“原来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呀。曹相说过好多奏折都是官样文章,按六弟这么一说,这应该就是曹相口中所说的官样文章了。”
陈炎平心里很不舒服,他终于知道陈解为什么要让自己呆宫里,变着法子让自己来内阁了。
陈炎平叹了一声,说道:“二哥平时很少出宫到街面上逛逛吧。我算是明白父皇的用意了,父皇要立储,一直定不下心来是不是要把你扶正,因为你心里存在太多的懦弱与无知了,可笑那曹相也护犊子,朝里朝外一些阴暗的东西根本不跟你说。在你眼中大汉朝是朗朗乾坤。我大汉朝的储君怎么可以是这样的呢!我常在井市走动,所以知道外面是怎么回事,父皇今日的用意是让我教教你,让你明白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