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去了,皇宫里也渐渐脱去了棉衣,渐渐有了些生气,同时,在边疆一带连夜带回了消息——轩遥王战暗火教,历经四个月,终灭其教,班师回朝。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我是高兴的。他终于回来了,四个月了……从冬天初始道如今的春开。 唐国的皇宫在这个季节,会有一次祭天活动,祭天的神,自然是神界曾造福天下的大爱之神。若众人知道,我是霓圣宫宫主,曾经还入过爱神遗址……我笑了笑,拿出一直戴在身上的玉灵石,如同羊脂般精华,透着温润的色泽模糊地倒映出我的头,而后在我眼中出现了那张带着面具,带着神秘而清风的笑容……宫歌笑,到底还是离开了。他是一代圣主,曾经一统天下,傲视江山的君主。而今只是我的歌哥。 世语的封印,我的记忆,这一切依旧是个谜…… 宫中祭祀的事情,我与我无关,不想参与,不过是早上去祭台参拜了爱神,下午又闲着无事回到涟水殿。甘锦一如既往为我泡上了一杯茶,端来放到我手中时,对我说道:“今年还真不如往年,新帝刚刚登位,连霓圣宫的圣主圣姑都不来呢。” 我抿了一口茶,平淡道:“怎么,往年霓圣宫的人都来?” “是。”甘锦道,“甘锦听陛下身边的黄门议论着,说是霓圣宫未寻得宫主,霓圣宫圣主未归,今年也便让我们陛下自己主持了。反过来看看,他们还是不满意这个新帝?” 我淡笑着看她,道:“霓圣宫毕竟也是九州之上四国……不,现在是三国所崇尚爱神的仙宫。他们是真的有事不来,若是故意不来,不满意陛下,那么我们陛下能出兵去攻打么?” “自然陛下不能这样做。”甘锦道,“爱神补天救世,没有爱神便没有如今的人间。王妃娘娘谨言,甘锦受教了。”甘锦向我福了福身,嘴边带着一抹笑容,倒是我没看见。 我又喝了口茶,茶香是清洌。我好歹也是半个宫主了,总还是要替霓圣宫说几句话的。也是呢,宫主未寻着,不是,是放宫主历劫去了;圣主仙去,霓圣宫没了主力心源,自是无力来唐国举行祭神大典了。 我和甘锦闲聊了一会了,清静还没多久,殿外便传来一片喧闹。我不由蹙了蹙眉,甘锦扶我起来后,便听到黄门扯开嗓子喊——“皇后娘娘驾到!皖妃娘娘到!蝶侧妃到!”一连串的妃子头衔转来,一串珠光华丽的光芒在涟水殿中闪烁,险些炫花了我的眼,远远便闻到名贵的胭脂花香。我有些不太舒服看到她们,但还是起身行礼,机械似的敬语:“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凤仪天下。” “起来吧。”枫岚点了点头,道。 我起身,看了看眼前的阵势,皇后她带了不少人,还包括侍卫禁卫军士兵,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得意嘴脸的皖妃。叶翩翩也来了,那朵万恶的梨花,像小鸟依人的乖巧,此刻那水汪汪的杏花眼中竟也有了一丝阴狠和得意。 我微微一窒,只不过不是被她的眼神弄怕了,只是觉得这双杏花眸子像极了另一个人,她从前对我也是怨恨,只是前些天我们已经和好如初了。只是……此时,我为何会想起已瞳。 我才想着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这戏她们还是要演下去。我看向枫岚,问道:“皇后娘娘带着这么多人来昭涯这儿,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娘娘赐教。” 枫岚尚未说什么,一旁一身花粉潮气的皖妃倒是冷哼了一声,不屑道:“连爱神上神都认定你这不要脸的贱人是唐国的祸害……” 未等她说完,我冷冷打断:“皖妃娘娘倒是好修养。一口一个贱人、祸害。妾身虽不与皖妃姐妹相称,但好歹也是个王妃。如今你皖妃无凭无据,就是皇后都未说话,你皖妃陆氏就有资格了?” “你!……你个贱……”皖妃大概又被我气到了,“贱人”二字又将出口,便被司马枫岚硬生生打回去:“皖妃,你逾越了。上次的《女训》《女戒》要是没抄够了,大可以再去抄。” “臣妾知罪。”皖妃的脸青了青,不甘情愿地跪下请罪,还不忘恶狠狠地瞪我一眼。 司马枫岚没再理她,看向我,终于说出了正题:“昭涯,虽知你懒在宫里不想参加祭典。不过你宫昭涯不要仗着太后宠信,皇上相交,就可以不把后宫妃嫔放在眼里!” “妾身怎敢?”我微微作揖,冷声道,“若非皖妃娘娘先出言不雅,妾身亦不想得罪任何。” 司马枫岚不过冷笑,又言:“也罢。但如今祭典爱神指示,你宫中藏有巫蛊之物,不知你可否退旁让本后进去搜查一番?” 此言一出,我心上一颤,巫蛊之物?我怎么会有什么巫蛊之物亦没听说过?哪里会有?还是爱神指示呢,我就是霓圣宫宫主,爱神后人,现在她们跟我讲是爱神指示这群凡人说她的后人有巫蛊之物?呵呵,到底是爱神指示,还是设计人为?! 我看了看皖妃和叶翩翩,二人眼中是同样的神情,得意而狠毒,是认定了能置我于死地!这摆明的的栽赃嫁祸,若非有了十成的把握,想必她们也不会搜我的寝宫吧! 大概是见我的脸色白了,还许久没说话,叶翩翩倒是先开口了:“涯妃姐姐一向自命清高,想必对着有没有藏巫蛊之物早已清者自清。这样,皇后娘娘便可放心查证了,也不怕坏了王爷的名誉,还能服众,其不是两全其美?” 皖妃也在一旁搭腔了:“是么,皇后娘娘,蝶侧妃是多么识大体,分析其中利益。像这样的才人才配做正妃,那个算什么呀?”说罢,还向我瞟来轻蔑的一眼。 我的手指在衣袖中握紧了,暗暗咬了咬牙,陆皖这个贱女人! “好。正妃没什么意见,那便进去搜吧。”枫岚淡淡吩咐了一句。 众侍卫齐声应道:“是。” “等等!”我慌忙中喊道,清亮的声音终于让他们听了下来,我道,“本妃的寝宫毕竟是闺阁,又怎么是说搜就搜?”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拖一刻是一刻,最好惊动了天重和太后,才能替我解围。 司马枫岚看向我,却冷冷道:“本后说查就查,莫不是正妃心虚了?” “我……昭涯没有。”我下意识狡辩。 于是,众侍卫便不由分说地冲进了我的寝殿,大肆搜查起来。 我一下子瘫坐下来,脸色苍白,甘锦连忙扶住我,轻声安慰:“王妃娘娘,您没做过就是清白的,就是有人栽赃嫁祸,也定然会有查明的一天。只是先要苦了娘娘受委屈了……奴婢一定倾尽全力就您……” 甘锦话未说完,我便绝望地闭上了眼,呵呵,是我宫昭涯不善用心计,若非前些天的心慈手软,想天重和枫岚在一起,也不至于疏忽防备,让这两个贱人有机可乘,摆了我一道!如今……这是要万劫不复了么? 一盏茶的功夫,我的涟水殿已经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那原本清丽的装饰只在一夕之间,全部塌破。一个禁卫军,终于从我的寝宫搜出了一样东西,他捧着那“巫蛊之物”:一个十字架,而上面刻着的字……我没看清楚,陆皖和叶翩翩看了看那十字架,都象征性地抽了口凉气,而后皖妃就伸出她的手指指向我,一脸深恶痛疾地样子,骂道:“贱人!你居然用这巫术诅咒皇上!?” 叶翩翩接着大惊,看向我,那张梨花的脸蛋也变得青色,柔柔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哑音:“王妃姐姐,翩翩一向觉得你是个正直的人,虽然有时是有点失了风范,可……可妹妹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言罢,便开始哭啼,还喊着,“王爷……你若是知道王妃在做这种事,您的名声……啊……” 我不由抚了抚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或许这笑容在他人眼中是证据确凿无可狡辩的冷笑;可在我……只觉得可笑,好一个栽赃嫁祸的戏码!精彩!真是精彩至极! 司马枫岚似乎看着我的笑容也不那么顺眼,蹙了蹙眉道:“宫昭涯,在你的寝宫确实搜出了这巫蛊诅咒之物。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一会儿可又怪本后冤枉你了。” 我看向枫岚,依然在笑:“昭涯没这东西,不过是一场栽赃嫁祸的戏码,既然已经入戏了。昭涯就算是辩证在你们眼中亦是狡辩,也无人会信。皇后娘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罢。” “好。”司马枫岚也叹了口气,吩咐禁卫军,“将三王妃呷入天牢罢。” 此命一下,陆皖和叶翩翩皆露出笑容,我看得刺眼。若我证明了清白,定然不会放过你们!陷害宫家,置我死地,这笔账,不得不还! 此时的我一双清亮的眸子深沉而雪亮,看着陆皖和叶翩翩,满满的都是恨意。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些人死!也是第一次,心中涌起了仇恨的杀意! 禁卫军得名,立即前来呷住我,立时,他们呷着我欲走,便又听到了黄门喊道——“皇上驾到——太后驾到!樱花郡主到!” 听到这个声音,整个大殿的人又开始沸腾了。“参见皇上,参见太后!皇上君临天下!太后长乐未央!” “平身。”天重威严又带着磁音的嗓音响起,看了看这整个局面的混乱,不满地看向枫岚,道:“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枫岚福了福身,便将后来祭神受到指引,接着来到这里搜出十字架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不仅太后皱了眉,天重亦是半信半疑,向我投来不解的目光,我亦看向他。 轩辕天重收回目光,对身边的黄门道:“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敢诅咒本君,拿来本君瞧瞧!” 皖妃连忙来到天重身边,仿佛要将整个人都倚进他的怀里,说道:“陛下,不祥之物,还是别污了龙目。” 轩辕天重低首看了一眼皖妃,风流地勾唇一笑:“爱妃还真是关心本君,本君知道。不过本君还真是很好奇呢,就是污了龙目,也有爱妃为本君擦拭呢。” 此言一出,陆皖的脸红如朝霞,羞得低下头去:“陛下就爱取笑臣妾。” 司马枫岚的眸中亦是一抹妒火飘过,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依然是高贵的大家闺秀的皇后。我也不得不佩服他了,大庭广众之下,还能和他的爱妃谈侃而笑,若换了常人,定然以为这是个只顾玩乐,爱女色的皇帝。又怎么知道这个帝王其实内心的孤寂和强大。风流只是一个帝者用来掩盖内心的东西。 也乘着大家微妙地转移注意力之时,那十字架咋无人问津之时,从一个太监的手里递给了天重身边的太监小侯子手里,小侯子小心的举着盖着黄布的十字架递给天重。 天重掀开了黄布,拿起十字架看了看,大殿中忽然肃然无声,只听到众人忽急胡缓的呼吸声。良久,天重的指腹来回摩挲着十字架上面的字,眸色却深沉了下来。 众人更是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天重,深怕他大发雷霆。 少时,天重忽然勾唇笑了起来,说得第一句话竟是——“这水沉木倒是珍贵,看上去少说也有百年了。太后想要的佛珠用这种沉木制作可好啊?” 此言一出,殿中人都在一瞬间僵住了。太后更是被天重突如其来不合时宜的话怔得愣愣的,待到回神来,太后亦是无语,看向天重,不知是叹气还是急切地说道:“皇帝,你说这个做什么?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天重倏忽轻蔑一笑,举着水沉木制的十字架,道:“母后,昭涯是积怨太深了吧,连诅咒她的人放的十字架都不是时候。” 天重再次出言,也再次让众人觉得荒唐,不知他们的帝君在说什么。 太后拿过十字架一看,亦是蹙眉:“你们都是瞎眼了?还是连字都不认得?这分明是诅咒三王妃的,哪里是诅咒皇上!?” 太后的话一出,众人无一不惊。连我,亦是莫名其妙了,皖妃和也叶翩翩的神情更是黯然到不思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