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姚端着一盘花生米进来,大拇指就在盘子的花生米里插着,王师傅笑着说老姚啊,你跟我们这些司机不讲究没啥,跟李老师这样的文化人,咱稍微让看着舒服些好不好?
李锋芒赶紧说:没事没事,我是农民出身,没那么多讲究,姚师傅你随意,本就是地摊,吃的就是这个味。
老姚很得意的样子,嘿嘿笑:老王啊,你看,李老师说的多好,那年我卖肥肠面,生意不错吧,你说太脏了从来不吃,肥肠要是洗得太干净,还真没那个味道了。
这个李锋芒也受不了,他笑着问后来为啥不卖了,王师傅微微一笑,有个晚上来吃饭的人都是上吐下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哈哈笑,老姚说那就是个意外,李老师,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从那以后我就不卖炒肉了,赔不起啊,那一晚上我医药费就付了一年的血汗钱,要不是老王帮我到处打圆场,估计我就进去了。
顿了顿,老姚赶紧说:不过你放心,这羊血都是每天亲自去市场自己采购,十年了,也是咱这附近的一绝。
王师傅说去炒吧,甭说个啥就没完没了,然后对李锋芒说他这个辣炒羊血确实好吃,我基本每天都来吃一份。
李锋芒摆手说我真不讲究,没事,辛苦姚师傅,我们聊会。
老姚点头说“你们放心聊,我给看着”,随后从门口的推车上拿出半壶酒送进来就去炒菜了,王师傅倒了两杯酒说:李老师,你晚上是不是喝过了,这个你随意,这酒我老家村里自己酿的,你尝尝。
李锋芒说好,接过酒杯突然想起自己下午坐假出租,马上就问:王师傅,你老家是哪儿的?
王师傅说咱河右中部,江中市,陵县。
“你说句老家话,”李锋芒想了想下午那个假出租车司机跟他说过的话:我猜没有语境你说不出来,就说“估计是我这计程表坏了,我也觉着有点不对,这样吧,你给十块就算了。”
王师傅伸出大拇指:李老师,不用说了,你猜对了,“那伙人”是我老乡,你的采访看来已经开展了不少,江中陵县人是龙脊市出租车市场的主力军,我估计两个跑车的司机就有一个是我老乡我说的是正规,而这伙为非作歹的全都是。
“不要叫我老师,”李锋芒说我们报社有身份或者有能力的才被叫老师,你叫我小李吧,我下午就从火车站打车回的报社,假出租车。
王师傅说你是河右晚报特稿部主任,我叫你老师没错,你刚才让我重复那句话我就猜你坐过假出租了。
有些诧异,李锋芒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报社的身份,不过我就是个首席,主持特稿部工作而已。
“我做事儿谨慎,”王师傅说我们单位没破产前,我是二把手兼办公室主任,我给你们报社办公室打电话了,接电话的说你现在主任待遇。其实此前我们车队都推荐找你,但我并没有信服,因为原本我想找电视台。
李锋芒笑了笑,想这办公室的真是多嘴,自己享受主任待遇这事情估计也都传开了,于是不再解释自己身份,夹起一颗花生米说王师傅,恕我冒昧,你做事谨慎,怎么还能挨了打呢?
王师傅也笑了笑:因为,我比你介入这个事情要早的多。
“介入?”李锋芒马上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已经调查很久了?
王师傅坐下后把自己拿的一个袋子放到旁边凳子上,他指了指这个袋子说我已经基本搜集齐了,但去年底我给你们晚报打过电话,我有个老乡在你们报社当记者。
想他没把这个收集的材料直接给自己,那就是仍旧不信服,而他这个老乡记者就是自己此前想到有那个口音的经济部记者,李锋芒知道这个江中陵县记者肯定是拒绝了采访,但还是得问清楚,因为这样才能获得王师傅的信任。
李锋芒端起酒杯跟王师傅碰了下,老姚恰好就端进来辣炒羊血,伸筷子夹了一块吃下去,说味道不错,但也没那么夸张的好,就像我们记者,都说是无冕之王,也就那么回事。
王师傅赶紧说您别误会,我对您完全信服,我那个老乡不提也罢,打过去电话他直接说忙,我可是跟他说的我们老家方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