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花生掉到桌上,王师傅伸手抓起来捏去皮放到嘴里:后来呢?
“后来我回家了啊,”李锋芒笑了笑:您不要紧张,当时我愣了一会,看这匹狼一动不动,慢慢就大胆起来,因为只能看到毛茸茸的身子跟一根粗尾巴,我就把放羊铲伸进去轻轻捅了它一下。
王师傅“啊”了一声:它窜出来了?
没有,仍旧是一动不动,我就更加大胆了,从石头上跳下来,俯下身子看石头缝里,只见这匹狼眼睛有气无力睁着,嘴巴也张着,还呲着牙,但脑袋抬不起来。
李锋芒说我以为它被卡住了,想帮它又不敢,怕放出来真咬人,于是就赶着羊赶紧回家,姥爷听我说完就提着个长矛子跟我去了后山。
“你爸呢,”王师傅说怎么就听你说姥爷,李锋芒摇摇头:我没见过,听我姥姥说我没生下他就死了,用文学上说,我是遗腹子。
王师傅马上说对不起啊,你继续说狼吧。
李锋芒一下子没了心情,很简单就讲完了这个故事:姥爷去看了看伸手就拉了出来,说是一匹老狼,应该是生病或者太老了,已经奄奄一息了。
其实,当时还有更惊险的事情,李锋芒跟姥爷把那匹狼刚弄出来,对面山坡就出现了五匹狼,大中午这么明目张胆在人面前出现,姥爷说肯定是一群的,于是就拉着李锋芒走了。那五匹狼也没追他们,李锋芒到另一个坡跟前回头,发现那五匹狼已经围在那匹老狼身边,再后来他又去,那老狼不在了,石缝里也没有。
说完这段话,“都是儿时回忆,”李锋芒接着反问王师傅:你为什么问我见过狼没?
王师傅说我本来是说这群弄假出租车的人,他们就像狼一样贪婪,还像狼一样组织缜密,可你这么一说我觉着我侮辱了狼。
终于绕回了主题,李锋芒端起酒杯:你说下你怎么跟他们打起来了?
叹口气,王师傅说我是为了保护相机。
啊,李锋芒不由就拿起那个袋子,正准备解开,王师傅说这里太脏乱,李老师你回去再看吧有照片有文字说明,有情况调查,有他们的组织情况等。
闻言再次放下这个袋子,李锋芒说行,我回去看,有不明白就联系你。
王师傅说好,我调查这个事情有多半年时间,当时就是去火车站拉人被警告,心里不服。
接着他又扯回到旧事,但跟这个假出租车不无关系,李锋芒就耐心听着,一句话也没插。
我下岗后,单位给补了一部分钱,加上此前的积蓄,又借了一部分就买了一辆出租车,当时还是黄面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十多万吧。辛苦跑车,陆续还清了买车借的钱,也能赚够家里开支。后来龙脊市要求、客运办也要求,换了两次车,现在开的这轿车也就值五万块,但一套出租车的手续已经涨到了六十万左右。
看李锋芒瞪大了眼睛,王师傅说:我估计你不明白,我刚开始也不明白,为啥这个出租车手续这么贵,但我又不想卖,一家人就靠这辆车过日子。后来我逐渐明白,是有几个有钱人在炒这个把买卖出租车市场牢牢把控住了,他们先是把要卖的都买下,然后奇货可居,逐步抬高了价格,到最高的时候都抛出来,卷走其中利润。
李锋芒心里话你要这么给你老乡记者说,跑经济新闻口的我这同事肯定就帮你采访了。
王师傅说我不买不卖,不太关心这个事情,但“所谓财团”这样操作两年后,很多人就买不起出租车了,再加上“包车”的费用水涨船高,于是假出租车就出现了。
他刚讲到这里,老姚掀开门帘低声说: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