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多公里,要赶回去得跑一夜,李锋芒说田社长,很着急的事情吗?要是赶的话,今天晚上就不能睡觉了,回去啥也干不成。
“不用干啥,”田禾说你回来参加个会,我跟李甫准备给大家做做工作,关于你们的人事关系,孙总跟我和老李都在想办法,只是需要过程,但我们可以保证:如果戎建立给两江都市报人员办了关系,我们一定也能办了。
这个“大家”就是准备联合起来争取自身利益的部主任们,李锋芒心知肚明,他思索了下说:田社长,我跟“大家”都不是很熟,但这个事情我从根本上是不赞同的,刚还跟老石聊天说起“左右失和”及历史上很多内讧造成的悲剧。我个人想法是,这个会很及时,但这个人事关系确实也是大事,就算暂时办不了,给个时间也好,起码大家就有盼头了。
田禾说这个我明白,我知道现在签字的就三个主任,剩下的都在观望,我也知道你不签字,并且劝说大家收手,所以跟李甫商量让你务必回来,毕竟在会上你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
李锋芒说好,我跟老石往回赶,田禾说一定注意安全,累了歇歇再走,明天会议定在上午十一点,中午我个人请所有主任食堂会餐。
挂了电话,李锋芒对老石伸了伸大拇指:还是你厉害,领导们啥都知道,咱们得往回赶了,要不我开前半夜,你来开后半夜吧。
老石说行,这一趟也许你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开车,不过这自动挡跟手动挡区别很大,没有离合器,简单。李锋芒说先能往前开再说吧,回去我就报名正规驾校,然后拿到驾照,现在无证驾驶是违法,不过事情不是死的,我怕你一晚上开车会睡着。
尽管李锋芒开车保持匀速跑得不快,但老石也没敢真睡着,不过坐在旁边也是休息,到后半夜他接手开上后,天刚亮也就跑到了龙脊。俩人找个地方吃了早饭,确实疲惫不堪,老石还心疼那二百块押金,李锋芒说不给我怕露馅,影响后面的采访。
回到单位李锋芒在沙发上躺了会,看时间差不多就起来洗把脸去了会议室,热线部的副主任看到他很惊奇,但一句话也没说,李锋芒挨着他坐下低声说:跑了一夜回来的,通知是必须参加嘛。
李甫主持会议,开场他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冒出一句话:“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徒劳。”
大家都愣住了,在座的大都是文科生,也都知道这是日本著名作家川端康成作品雪国里的原话,只是不知道李甫想说什么,个别主任内心嘀咕“李甫是不是说我们这次签字闹事是徒劳?”
李甫接着说今天不是讲文学课,是想跟大家聊聊当下的新闻环境,别在谈什么“无冕之王”了,那是曾经,现在面对改革开放,市场经济,我们的新闻事业作为社会各种机制中的一种,不得不撩开神秘的面纱,变成一种很普通的行业,通过自己特有的工作和流程方式,通过传播信息和意见与社会发生联系。
李锋芒有些犯困,但他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于是很认真做着笔记,这个会议上他是唯一这么做的。
李甫点着一根烟,然后撕开烟盒,让坐在他跟前的一位副社长散给大家,然后自己继续:
新闻格局的巨大变化,导致记者的主体地位相应地发生了颠覆式的变化,人们对于咱们不再是有到必迎,有求必应,相反对于采访开始婉言拒绝,甚至出现了暴力性的抵抗采访行为,这对于许多老的新闻工作者,难免会有严重的失落感,但是,这个现实终究是要面对的,毕竟,此时的新闻事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闻工作者该干的事业。
说到这里,李甫指了指李锋芒:李首席在外地暗访,昨晚一夜没睡赶回来,我相信他很快就能拿出一篇惊人的新闻报道,大家问问他,苦不苦?无冕之王有这样奔波的吗?我先不透露他这个新闻稿子的内容,但我知道他最近几天都是在暗访,一次次冒着危险在为我们的晚报在拼搏!
大家目光都注视到李锋芒身上,他马上觉着有些不自在,赶紧挥手说:很正常,没什么。我是农村长大的,没有什么“王”的概念,只知道土地需要精心伺候,深翻、播种、除草、浇水等等这些都做到了,做好了,才能产下粮食,农民的字典里是没有“懒惰”“辛苦”这些字眼的。因为,因为“生存本身就是一场徒劳”,但没有一次次的徒劳,就没有生存,而这个徒劳的过程就是生存的本身。花无百日红,但有下季开。
田禾带头鼓掌,大家也就跟着鼓掌,李甫点头说感谢李锋芒的付出,也感谢大家,晚报能从无到有,能从几千份到现在的几万份发行,都有在座各位的功劳,只是我们这些管理者做的太少了,亏欠大家了,在此我跟田禾给大家承诺:一年内给大家办理了聘用手续,两年内把所有聘用人员的五险一金全部上了,如果做不到,我李甫第一个退出晚报!
大家再次鼓掌,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热烈,田禾站起来说:今天中午我个人请大家去食堂会餐,另外我说一句,这个不要外传他戎建立能给下面人啥,我田禾就能,并且只多不少!
这个中午两桌饭,大家谈笑风生,好似一切都没发生,李锋芒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专心吃了一碗面,尽管仍旧犯困,但他在琢磨一句话,老石在路上说给他的一句话“驾校去不去吧,江中市三五千块钱就可以买个驾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