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锋芒突然想起北江市有个大学同学,毕业后去了当地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工作,据说是一把手秘书,上次去省城还到他办公室坐了会。于是翻出通讯录找见童永强打过去,对方非常热情,马上问几点到,中午想吃火锅还是炒菜?
李锋芒说还没个准点,我在屯里县上车出发再打给你。放下电话发现肖平州在院子里站着,正跟孙雅南聊着什么,太阳光照在他们脸上,红彤彤,很惬意的样子,但肖平州明显有些焦急,看他出来只是问候:起来了?洗漱吧,早饭我买回来了。
三个人围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肖平州说昨晚苟人豪在到处找你们。李锋芒跟孙雅南都知道这个情况,金明敏提醒的时候还是昨天中午,李锋芒喝口粥放下碗,掏出手机直接关了机,他想这个苟人豪肯定知道了他的手机号,不想理会。
吃饭中间,肖平州说昨晚苟人豪找到松涛,先道歉又掏出几百块钱说是补点医药费,然后就问李锋芒住哪儿了,给他个解释赔罪的机会。松涛说李锋芒在火车站吃了口饭就打车去北江市了,没有在屯里县住。
李锋芒喝口汤,呵呵笑了:“他肯定不会信,于是挨着宾馆找了吧?”
肖平州也笑了:“找没找不知道,我猜也找了。松涛早晨给我打电话,怕火车站跟汽车站都有苟的人。”
“这成了什么了”,李锋芒又拿起一根油条:“师哥,你也吃,雅南你吃饱点,”随即开玩笑说:“我也得吃饱点,第一得跑,第二跑不了准备再被关小黑屋。”
肖平州哈哈笑了:“我吃过了。你俩吃完饭后,我开摩托车把你们送出县城,到公路上拦长途车,他再有势力,也不至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吧!”
李锋芒咬着油条动了动心思:“你说,他会不会在长途车上安排眼线,毕竟咱屯里县发往北江市的长途车就那么几趟?”
肖平州愣了下,随即说:“要不,我给你租个车?”
李锋芒吃完油条擦了擦手:“这样吧,我享受下,摆个谱,让北江市来个专车接我!”掏出手机又开机,正准备拨打他同学的电话,电话响了,看一眼很陌生,他随即把手机递给肖平州:“这是苟人豪的手机号码吧?”
肖平州看了一眼,马上点头:“是。”
孙雅南还是有些紧张:主任,接不接?
摇摇头,李锋芒拿回手机摁掉,随即就把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再拨打他同学电话:“永强你好,我问了下,屯里县去北江的长途车时间上都不方便”,话没说完他的同学童永强马上就说:“你等会,我马上安排车去接你。”
李锋芒没有多客气:“好的,那就辛苦老同学安排车吧,我一会告诉你到屯里县什么地方接我们。”
通完话随即又关了机,把碗里的粥喝完,李锋芒对肖平州说:“坐你摩托车兜兜风吧,咱向北江市方向走十多公里找个加油站啥的,有明显标识的地方等车来。”
李锋芒跟孙雅南坐到后座稍微有些挤,但这地方一辆摩托车乘五人也有,在县城能感觉到肖平州不走大路,绕来绕去走胡同,出了县城摩托车沿国道向北江市方向走了七八公里,看见一个加油站,肖平州缓缓靠边停车,好似才松了口气。
一路上李锋芒都在左右观察,尤其穿行在县城街道,总是觉着苟人豪就在身后。下了摩托车李锋芒看孙雅南也在看县城方向,就笑着对肖平州说:师哥,这不是怕他苟人豪的打击报复,而是怕纠缠不休,没完没了。
给同学打过电话,俩人站在路边抽烟,李锋芒对肖平州说:“师哥,昨晚我把你给的材料仔细看了一遍,也把自己这一次的经历写出来补了进去,我看很多事情你都是实名举报,我呢是个记者不怕,如果这个事情揭露到底,牵扯到你,你后悔吗?”
肖平州深深吸一口烟:“不后悔!唉,在屯里县正科级干部中,像我这样拥有正牌研究生学历的凤毛麟角,再加上我老家就是屯里县的,本想大干一番事业,可是这个地方的官场却是蝇营狗苟、沆瀣一气,实难发挥。我在乡里的处境县里无人不知,包括书记县长似乎都在看笑话。我跟书记县长都谈过,均是不置可否随意敷衍就打发了我。唉……”
李锋芒在听肖平州诉苦的时候已经开始琢磨这篇报道怎么写,他反复在思量关于肖平州的部分怎么表述,听到他再一次叹气,心里似乎有了谱。他把烟头扔到地上,再用脚搓灭:“师哥,不敢谈经验,但人这辈子的路,有时候太顺不好,有时候太坎坷也未必不好,只是我们在太顺太逆的时候都不舒服罢了。”
肖平州又递过一根烟:“师弟大才,你说的这都能理解,但真是想干点事,人生苦短,到老了总是想起这些窝囊,一事无成,那是多么的悲哀!”
俩人聊聊说说,直到有一辆车停在跟前,司机下来问:“您是李锋芒主任吧?”
挥手作别,逐渐远去,李锋芒看着肖平州站在路边一再摆手,他的希望自己的使命更加沉重起来,邻近中午,太阳光没了红色变得白花花,有些苍白,他脑海里出现一个词“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