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医院的众人再次召集。
“陛下此次暂时清醒……也不知是好是坏……”
“……臣等实在无能为力……若是陛下今后再次清醒的时日……较这一次长……那便有康复的希望……”
“……可若是较短……怕是就到了……强弩之末……”
……
太后也知抱不了希望,只能忍下悲痛,教导好孙儿,为其铺路,况且旁边还有个威胁极强的燕王,也不知儿子当初是怎么想的。
当初第一次晕倒,又醒来,慕容城其实也有过清醒的时候,当时七弟也在,念着先前的过往,又自己是这么个情况,想的是国不可无明君,自己的儿子又这么年幼。
就跟他说了,欲改立皇太弟,传位于他,可惜燕王没心思继承大统,因为这先是皇兄辛苦勤勉守候着的江山社稷,所以表示会辅助侄儿。
慕容城也没再说什么,安排好他摄政的事,就渐渐地意识不清了。
……
“阿城……”
即便巫医说了会有康复的可能,可师如烟却似是预知了未来,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从那日起,她便时不时地唤他,似要在他清醒的时候也极力让他感受到她的情意。
一连清醒了十二日,慕容城每日主要就是哄小女人了,为她们母子俩铺路。
抓着仅剩的时光,过最平淡,却又最刻骨热烈的日子。
夜,便是极尽欢愉。
……
“呵呵……好玩……”
“哎……陛下……陛下莫要鲁莽,娘娘可怀着陛下的龙嗣咧……”
紫月适时拦着冲撞进来的慕容城,陛下还时常需要提醒呢。
这时候父子二人皆称陛下,不过在中宫多称慕容城。
师如烟温柔地抚着小腹,里面又有了他们的骨肉,是那些天的结果,抬头,对上略微痴怔的男人,温和笑笑,
“阿城,过来……听听咱们的孩子,她会动了……”
慕容城倒也知轻重,没伤害过她,这会儿更是小心翼翼地,俯身,耳朵贴着,惊奇地,
“她……动了……嘿嘿……动了……”
师如烟带着向往,抚着他的头,
“阿城,我感觉,这次是个女儿,也会像宁惠那么可爱的,你说,该起个什么名呢……”
慕容城理解不了她的意思,自然没法回答,孩子似的笑着,
“嘿嘿……女儿……女儿……”
……
可直到女儿出生,慕容城还是没法回答她,这也是好事,然,该来的总会来。
慕宁馨在一岁多一点的时候,终于有了“宁馨”这个名,也,慕容城再次清醒了,不过,仅仅清醒了三个时辰,也意味着巫医的话……
“烟儿……我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
“今后……你要和孩子们,都要好好的……不然,我会不放心……”
“答应我……烟儿……”
师如烟静静地窝在他怀里,没回应他。
慕容城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的,最后一夜里,师如烟一如当初,窝在他怀里,直到他的怀抱不再有温度,了无生息,不会再深情地唤她一声“烟儿”,
她才启唇,极其艰涩地吐出,“我答应你……”
……
“怎么回事,太后娘娘把紫月都换出来了,换了小历贴身伺候……”
“嘿,你想什么呢!可别这么传……”
“知道了,不过……不知怎么的,最近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有时候觉得……他那姿态,那眼神,带着威压,真的吓人咧……”
“我也这么觉得……像谁呢……”
像那个曾经疯了的那位,是的,这阵子有新进宫的服侍不当,闹腾了太后,他就自然地恼怒责怪……
不过没敢说出口。
“行了,这几日有他服侍,娘娘开怀了不少,咱们说这些算什么!”
是蓝月几个丫鬟,偶然聚在一起闲聊,又各自忙活去了。
而她们口中的太后,其实不过是二十六七年华,而此时,也不过是那人去了一年多。
“跟着哀家这么久了,怎么连捏肩都捏不好?”
“太后恕罪,奴才再学习学习……”
身边人毫无愧疚,淡淡地,理所当然道。
“你这眼睛是不想要了?敢这么看着哀家!”
小历忙跪下,“奴才惶恐,只因初见娘娘,便被娘娘占据了心神,奴才也只求能……终身守护在娘娘身旁……”
“大胆,放肆”
师如烟瞥了一眼暴露了的男人,他的一个眼神就足够了,虽然跪着,却不卑不亢的,通身气质也出卖了他,“复活”这事,她接受得比谁都寻常,毕竟她自己就是。
小历也顺口道,“是,奴才放肆了,可天地良心,奴才一颗心都在娘娘身上……”
“你倒是衷心,”
师如烟看了看手指新涂上的蔻丹,“小历小历的,也没听过你的名字……”
“奴才原名……历南城。”
“哦?倒是巧了……阿城?……”
这称呼一出,两人俱是心下微颤。
“把糕点端上来……”师如烟吩咐,宫人进来了。
寝宫又只余他二人,历南城看着熟悉的桂花糕,微哑着声,
“娘娘不是不喜这糕点,不常吃……怕睹物思人么……”
师如烟勾唇,笑着,却也霎时泪落,“可从此刻起,我不必再思人……”
水中月是天上月,可眼前人……是她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