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然终于回来美国这件事,南希是最开心的,她开心到不想去上学,更加不想继续住校,整个周末都在缠着安然,小嘴甜的不像话,后来发现撒娇卖萌没有用,就开始委屈巴巴的哭,一边哭一边说,说她有多想安然,说她们都已经好久没见到面了,又说她其实并不习惯住校,自从转学之后就很不开心,反正说来说去额就是不想回学校去。 安然被她说的心软,再看看小孩儿像撒豆子一样往下掉的眼泪,都快要松口了,一旁的索菲亚及时的咳嗽了一声,让安然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她太护短,又容易娇惯的过了头,这对教育孩子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安然也知道。 所以最后她和南希来了一场类似大人的谈判,像模像样的坐在桌子的两头,南希忍不住扑哧一笑,安然表情认真的点了点桌子,对她说:“南希小姐,请你严肃点。” 于是南希就笑得更厉害了,可她很喜欢这种方式,让她觉得自己很被尊重,而不是必须服从于某个人,她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选择的权利。 这场谈判的最后她们达成了一致,南希会继续住校到这个学期结束,从下个学期开始就不需要再住了,但她同时也要保证期末的时候能拿到满A的成绩,如果她做到安然会带她去迪士尼,买她想要的所有玩具。 “南希她会把房子装满的。”索菲亚觉得安然对“所有”这个词的了解并不深刻,她会因为自己的承诺而后悔。 “装满她就没地方睡觉了,我会让她睡在门外。”耸了耸肩膀的安然依旧十分淡定。 其实出于私心,安然也不是很希望南希住校,就好像现在,周一到周五南希去上学之后,家里就剩下了安然一个人,她很无聊。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安然睡不着,晚上比白天精神很多,她将其怪罪于时差,但她没因此而郁闷,反而是敞开怀抱去拥抱自己诡异的作息,整夜与各种游戏为伍,既然睡不着那就不睡,游戏多好玩啊。 但游戏也有不好玩的时候,安然的技术有限,经常有被虐或者是卡关的时候,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她不会再坚持,直接退出然后毫不留恋的将那个游戏删掉,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机会,也不给有些回忆得以喘息的空间。 她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之后随着南希放暑假,被她缠住的安然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终于将作息调成正常模式。她总不能让一个孩子也跟着她一整夜一整夜的不睡觉。 然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安然发现祁竞开始联系她,电话短信,一天接着一天,越来越密集。 她知道这是贝芳菲搞的鬼,之前在短信里她吞吞吐吐的,一看就是和祁竞说了什么,而祁竞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之前的那个号码还在使用。 所以该不该真的停掉呢?这个想法在安然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儿,但她觉得人最会且最容易做的事情,是放弃。 安然不会回复祁竞,他的每一分努力都不会得到任何结果,人的失望是会一点点叠加的,总有一天祁竞会对这种单线条的情感感到厌倦,从而选择放手与遗忘,安然需要做的,不过是等待。 可这个等待的过程呢?安然觉得她是个自己出了个难题。 从开始的电话多过短信到后来的短信过多电话,从目的明确到闲言碎语简直把这些短信当作树洞,安然失笑,祁竞这孩子把聪明劲儿全都用在这上头了,那正经事还要不要做? 他其实做了,安然知道祁竞他们的手机游戏已经上线,她也有下载,却还没有开始玩。 至于说祁竞发来的那些短信安然到底看了没有,存在随机性,和她那天的心情和状态有关系,她有时会看,而且还会看很多次,几乎就要成为她那一天的主题,可有时候她则完全不会,听到了消息提示就好像没听到一样无动于衷。 履行承诺安然带南希去了迪士尼,而南希并没有把房子装满,而是有节制的选择了几个自己喜欢的礼物,索菲亚的表情有点尴尬,安然则毫不谦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实有时候给孩子一个机会,让她可以自己做一些决定的时候,她的选择未必就一定会让你失望。 安然为南希而感觉骄傲,她对她的要求一向不高,惊喜便是时常有的,每次看到南希的一点点进步,安然就会很高兴。 “我不会让你后悔当初把我捡回来的决定的。”在入睡之前,安然来南希的房间陪她说一会儿话,而这一句就是安然在准备离开之前,南希对她说的。 不止这一次,类似的话不算经常,但也总是有的,她们都不会回避有关于南希的来历,甚至,安然也在寻找。 从她收养了南希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找寻南希的父母,不是为了把她送回去,只是想更多的了解南希,也希望有一天当南希想到自己的亲人的时候,安然可以给她一个答案。 只是让她比较失望的是,这么久了竟然一直都没有消息,到最后安然已经不抱多少期待,不过是了一种习惯和例行公事,直到这天,安然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对方操着一口纯正的英国牛津腔,他说他叫艾伯特·道尔,声音低沉而稳重,寥寥数语就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安然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流。 他为南希而来,他说他很可能是南希的父亲, 那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的,艾伯特的身份尽管他没有多透露,可光是这个名字这个姓氏,就已经是充足的介绍,而那套来自老牌豪门的把戏,也是安然司空见惯了的。 年轻时的艾伯特和南希的母亲相爱,但作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家族不同意他娶一个普通人,用尽各种方法拆散他们,当时的艾伯特羽翼未丰,他做了所有努力却还是让他们成功的逼走了南希的母亲,她带着肚子里的南希回到美国的母亲家中,彻底和他断了联系。 再后来,南希的母亲在生产的时候出了意外不幸去世,南希就一直由外婆照顾,但外婆恨她,恨南希的父亲也恨她的出生,认为是他们联手夺走了她女儿的生命,就一直nue待甚至是殴打她,南希忍受不了跑了出来,并且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狱一样的家。 这些都是艾伯特最近才查到的,他现在已经继承了家业,成为那个真正掌权的人,没有人能再强迫他做任何决定,至今未娶的他想找到南希的母亲,他并不知道对方在离开的时候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是在找到一纸死亡证明的同时,艾伯特才知道他原来有一个女儿。 “尽管我相信应该不会有错,但最好还是在一切开始之前先让我们做一下亲子鉴定,这是对我们两个都比较负责的做法。”艾伯特开口说着,安然想了想,也赞同。 “那这件事应该怎么对她说呢,她还小,可以理解这一切吗?”艾伯特不想在一开始就给孩子留下一个不太好的印象,尽管对方是他女儿,但他们从未见过面,性格喜好都是全然的不了解,自然无从判断。 “如果是我,我会和她直接说。”安然毫不犹豫的说道。 “直接说?不会吓到她吗?”似乎是对安然的回答有些意外,再加上本身艾伯特就对安然的立场和态度有所保留,从而略有迟疑。 “我有我的方式,你要做的就是预约好时间和医院就够了。”只是安然并没有给予解释,她突如其来的强硬让电话这边的艾伯特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反驳,想问清楚她到底要怎么做,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好的,我知道了。” 他和安然的立场其实是有冲突的地方的,如果安然从头到尾都想把南希占为己有,那么说是敌对也并无不妥,但他们今天并没有聊到这些,艾伯特是有意回避,他想先观察观察,他不清楚安然是否也抱着与他同样的想法。 而且今天在电话里他虽然没有直接透露自己的身份,可他说了名字,对方应该能联想到,可她却表现的很平淡,那是真正的平淡,艾伯特能感觉到。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艾伯特开始对这个中国女人感到好奇,他在电话里没说,但他其实已经调查过安然了,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和南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有些相像的,这巧合很有趣,好像上帝特意安排好的一样。 艾伯特想了很多,但安然却没想那么多,她所谓的方法,就是把刚午睡起来的南希叫到自己的面前,在小孩儿揉着眼睛的时候,直接对她说:“有个人找到我,他说他可能是你父亲,想和你做亲子鉴定确定一下。” 事实就是如此,安然觉得她越是小心翼翼就越容易出问题,还不如直接摊开来,态度,在很大的程度上会影响整件事情的基础。 她表现的不把这件事当做一回事,南希就会跟着放松下来,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特别谨小慎微,好像这件事无比重要十分特殊,那么南希也会跟着被带到紧张的情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