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害怕自己吗?当然不是,他的声音虽大,但绝不足以吓到它吧。
赵子迈浑身一凛:他身旁忽然多出个人,孑然而立,一动不动,眼珠子像两个玻璃罩子,遮住里面怒放的火焰。
忽然,她眼皮子动了一动,冲那团灰影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是的,调皮。邹臣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因为她亮红的眼球里还含着一丝笑意,仿佛正在玩一场刺激的猫鼠游戏。
“嗤”的一声,将全神贯注看着穆小午的赵子迈惊了一跳,可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一股酸意从胃里涌出来,翻江倒海,直冲喉咙。于是也顾不得礼数,她弯腰哇哇地吐了几口酸水。然而吐着吐着,就察觉出不对劲了,他发现刚才还在唇边扭动的灰影不见了,那股子弥漫在口鼻处的焦糊味道也没有了。现在,他的身体虽然还疼着、冷着,但是每一块肌肉都松快了。
一物降一物,是的。它回来了,所以它逃走了,但是他却不明白桑放走它的原因。
“为何为何放了它?”
赵子迈扶着膝盖直起身子,可是当看到还站在自己面前的穆小午时,不由地愣住了:她眼中的红光正在褪去,就像退潮的湖水,从曈昽慢慢散开,消隐不见,将躯壳的占有权重新还给穆小午。
赵子迈一怔,急忙看向她的手腕:念珠还牢牢地系在她皓白的腕间,完好无损,那么方才是怎么回事?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小午?”他试探着唤了她一声。
“啊?”穆小午呆呆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后,她嘟起嘴自顾自道,“方才好像有点不对劲,难道眼睛又红了?”
赵子迈还提着一颗心,生怕她忽然又变了模样,一把将自己扔出院子。于是,他保持着距离,冲她轻一点头,简单明了答了两个字,“红了。”
穆小午轻摸了下眼睛,漫不经心道,“红了吗?我自己都不知道,刚才我赶过来救你时,忽然觉得身子一麻,不听自己使唤了,不过见那东西飞快逃走了,我就想着估计是它回来了。可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也不是它的风格唉,你说,它要是晚走一步,不就除了那邪祟了,省得我们费劲巴力的,也不一定能成事”
“你还巴望它晚点走,你干脆拱手把自己的身体让给它好了。”
赵子迈着实有些气到了,可是他也知道,心里这股气并不完全源自穆小午,还有一些别的原因:那座已经从脑海中消失的小塔仿佛长在了他的心上,他觉得自己此生都无法将它从心头抹去。
“公子,我错了,”穆小午讪讪冲他笑,“可还是那句话”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它回来了,所以才救了我一命,是吧。穆小午,有功夫说这车轱辘话,还不如好好想想为什么你戴着念珠,桑还能反客为主。”
丢下一句重话后,赵子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