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意思,杜思明目光投向长案的《落日黄河图》,心中嗤笑,这老头看似很有信心呢,凭什么他会认为一幅画就能让他点头。他的脸上虽则收起了笑意,但还不至于露出了狂妄的讥讽之色,依然保持着得体后辈的表情。
“侄孙儿觉着不妥。”虽然这图还有些用处,至少能在定亲王面前露个脸,但讲真的,扯上了他的婚事,还不至于。
董次辅抚着长须,沉默不言。
董杜氏向前收起了长案的图,走到那三脚炭炉旁,把图悬在炉上,说道:“既是如此,那这画不要也罢了。这画是明哥儿失手毁掉的,不知如何向定亲王交代?”
“发生了这样的事,董家也得跟着与侄孙儿一起向定亲王解释的。”意思若是《落日黄河图》在董家发生了任何意外,董家都别想置身事外了。
“若是如此,董家相陪到底。”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威胁了,若是他杜思明不答应,想必就要把他的前程给毁了。
如果自已不应,周旋一番,杜董两家也必会两败俱伤。
杜思明他问道:“这样做,为了一个女儿家的心思?”
值不值?董杜氏也是这样问自已,相比于大张旗鼓去求杜家,这样去威胁杜思明或者是保住董家男子颜面的另一种方式,她不想放弃自已的孙女。
“清姐儿生病了。”说的极谈的一句话,言语间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悲哀。
董家这般行径,看来董遥清是病得不轻了,杜思明转开头,目光散漫扫过屋内红木缕空半屏,心底里非常不满,这个人的性命与自已何干?
脑中却闪过很多画面,董遥清那会儿的羞涩红脸表明的思恋心迹,她向自已讨教琴艺,那一首《月出》吧,有几个调子,还是他调的。
还有她在灵泉居时的失魂落魄。
还有小时候,她与阿善,都像一条跟屁虫那样时常跟着自已,赶也赶不走……
“罢了,应下便是。”杜思明澄亮的眼睛变得的些幽黑,抬头间随即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董杜氏淡淡地笑了,终于点头了,真是不容易。从一开始到现在杜思明的神色一直带着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说不上云淡风清,只是不在乎,无所谓,不上心罢了。
董杜氏有些怔然,清儿嫁给这样的人,会好吗?
“哈哈。”杜思明爽朗一笑,对方破釜沉舟的气势确实挺让生气的,但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应了便是,继而说道:“我有一个问题,这图是何人相送的?”
此言一出,董氏夫妇相视一眼,董杜氏内心一阵骤缩,眼前这小子竟聪慧近妖,“明哥儿说笑了,此图仍董府私藏。”
“定亲王求图心切,众所周知。元乾三年,董二舅监管太湖粮仓,运粮途经嵬岩关被盗少许,此事却被人参到京都,以至于董二舅被罢职,并且名誉受损,可能一生都难以入仕。当时,定亲王正带兵驻嵬岩关。当年若是能拿出此图相求定亲王压下此事,相信董二舅不至于落得如今地步。”
定亲王对《落日黄河图》的执念,在他的一生当中,简直空前绝后。董府若是能拿出此图,定亲王一定会相助。
董杜氏叹道:“恕我不能相告。”
这个人连董次辅也不知道,但他并没有追问。
杜思明沉思,此人蓄意藏起《落日黄河图》,不怕得罪定亲王,看来算是个有胆识之人。此番又为了相助董家毅然拿了出来,此人意欲何为?显而易见,就是把自已引到董府被迫娶董遥清。
他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强人所难之事,他也不想做,说道:“既是如此,便告辞了。”
董杜氏暗思,为了保护杜若善,她决计不会告诉他人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