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都是叶清溪主动去寻皇帝,但在她被皇帝“夜袭”的第二天早上,皇帝身边的一个内侍来找叶清溪让她过去。这个内侍叫黄保,并非太后十分信任的二者之一,来找叶清溪时也是战战兢兢一副害怕的模样。 “太后知道么?”叶清溪问。 黄保愣了下才说:“皇上让奴婢来寻叶姑娘过去,娘娘想来是……是不知道的。” “那别人呢?有没有人去禀告太后?”叶清溪问道。太后如今可是她的护身符啊,没有太后在,她都不敢去见皇帝。 “这个……奴婢不知。”黄保道,“叶姑娘,快随奴婢过去吧,不然晚了皇上该责罚奴婢了!” 叶清溪无法,只得稍作收拾便跟着黄保过去了。昨夜皇帝虽然破门而入,但那之后的样子似乎还好,至少别再想着掐死她,她就无所谓了,他就算对她恶言恶语不理不睬,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对精神病人还计较什么? 然而令叶清溪惊讶的是,当她到正殿时,太后竟早已到了,只是这对母子的气氛看着有些怪。 片刻之前。 得到人禀告的太后并无多少惊讶,只是即刻去了正殿。 皇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正殿中,抬眼见太后来了,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起身略显疏离地笑了笑:“母后,你来得可真快。” 太后脚步一顿,她对整个乾清宫的掌控,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她忽然想,这时候的洌儿,可是清溪口中的正常时期? “母后也好几日没跟洌儿一道用早膳了,今日便一起用吧。”太后微微一笑,只当没听出皇帝语气中的些许嘲讽。 “那正好,我已让人去叫了表妹过来,一道用吧。”皇帝笑了笑,面上显露些许疑惑,“母后,我这表妹究竟是哪家的?怎么我从未听过见过?” 太后道:“关系有些远了,你自然没见过。” 皇帝道:“表妹如此天真可爱,母后怎么没早点接她入宫?既进了宫,便让她多住些日子吧。” “她父母双亡,多住些日子也是无碍的。”太后淡淡道,“只是虽说是陪母后,但总住在这儿也不大方便,过几日便让她搬到别的宫殿去吧。” 皇帝眉头一挑:“母后舍得,儿子也不舍得啊。” 太后蓦地看向皇帝,后者却回以一笑,似乎方才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叶清溪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叶清溪见到太后在场心便一定,便道:“表姑母,表哥。” 二人那稍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因此烟消云散,皇帝指指身边的椅子:“表妹,来这儿坐。” 叶清溪心里一个激灵,看向太后,后者对她微点点头,她这才慢慢挪过去坐下。 她刚坐好,皇帝便将手肘撑在二人椅子之间的茶几上,宽大的手掌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笑道:“表妹,你猜猜先前我与母后在说些什么?” 二人间不过只有个小小的茶几,皇帝这动作一做,二人距离便显得太近了,空气中仿佛多了丝暧昧的气息。 然而这是在太后面前啊!这皇帝想干什么?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他喜欢自己,他不过是做给太后看的吧。可这种故意在一个女人面前和另一个女人亲密引起前者不适的举动……他还恋母? 各种可能性从叶清溪心中一划而过,她稍稍向后靠了靠,拉开和皇帝的距离,僵硬地笑道:“我猜不到。” “你随便猜,猜错了我又不会罚你。”皇帝笑道。 我不想猜! 叶清溪求救的目光朝太后望去,后者终于出声道:“洌儿,先用早膳吧。” 皇帝微低了头,那张俊秀的脸正好处于太后的视觉盲区,他勾了勾一侧的唇,对叶清溪露出一个奇妙的笑容,随即便收了回去,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就照母后说的做吧。” 早膳早已备好,内侍们一个个端着餐食入内,安静地摆放在桌上。 三人相继落座,皇帝坐主位,太后和叶清溪二人一人一边。好在皇帝用膳时并没有说话的习惯,席间三人安静地吃着饭,直到内侍过来撤席,皇帝才忽然开口道:“清溪表妹,一会儿换身轻便的衣裳,我带你出去走走。”他顿了顿道,“当是赔罪了。” “清溪不敢。”叶清溪忙道。她偷偷看了眼太后,对于皇帝这种过于主动的行为,她心里发虚啊。 “之前母后说过,让我与表妹好好相处,表妹若总是拒绝我,我如何向母后交代。是吧,母后?”皇帝笑道。 太后沉吟片刻道:“洌儿说的也是。昨日下了雨,今日外头格外清爽,清溪,一会儿你就同洌儿出去走走。” “……是,表姑母。”叶清溪只得应下。 太后起身道:“清溪,你随我来,我前两日叫人做了些你穿的衣裳正好送来了,你来试试。” 叶清溪忙跟皇帝行了礼,皇帝又与太后行礼,随后她便跟着太后出来了。 直到了东暖阁,太后果真让人把衣裳拿过来让叶清溪挑。她见太后不提皇帝主动说要带她出去的事,想了想自己倒先开了口:“表姑母,清溪有些话想跟您说。” 太后看了她一眼,挥手示意其余的宫人都退下,才问道:“怎么了?” 叶清溪苦着脸道:“珍姐,我有些害怕。” 她脖子上的瘀痕还没完全消掉呢。 太后走过来轻轻抚在叶清溪肩上,叹道:“苦了你了。只是,这回你且放心,洌儿不会伤你的。你先前不是问我洌儿有没有正常时期么?我想如今便是他正常的时候。” 见叶清溪还是有些不安,太后想了想道:“我让翠微陪你一道去吧。” 叶清溪终于稍稍放心道:“那好吧。” 换了身稍显轻便的衣裳,叶清溪便和翠微一道去寻了皇帝。他同样换了一身衣裳,黑色骑装衬得他身姿挺拔,英姿飒爽,再加上他面上淡淡的笑意,不知情之人只会认为他是个出色的皇帝,谁又能想到他精神障碍发作时有多癫狂呢? “好几日没松松筋骨了,今日便劳累表妹陪我去校场吧。”皇帝笑道。 叶清溪虽然不知道先帝什么模样,但想来经过多代的选择,皇室之人模样肯定难看不到哪里去,而太后又是个十分美丽优雅的女子,生出的皇帝自然英俊。这样英俊的皇帝爽朗地笑着时,便同正常的少年一般无二,极有感染力。 “清溪听表哥的。”叶清溪点头道,反正如今有翠微在,她也多了一道保险。只要皇帝一会儿在校场别拿她当靶子就无所谓了,他要真那么变态,那她就……就逃吧! 校场距离乾清宫不算太远,就在前朝与后宫相交界的后宫内的一处院子,只简单地拿围墙围了一圈,但除了皇帝,也没人能来玩。 皇帝让叶清溪在一旁坐了,自己先去练了一套拳。叶清溪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觉得这套拳由他打来还挺好看的,至于是不是花架子她就不清楚了。反正就算是花架子,凭男女体力上的差距他就完全可以轻松地压制住她从而掐死她了。 见皇帝练完拳之后便去一旁的架子上挑选武器,最后选了把弓拿在手里,叶清溪忙小声道:“翠微姑姑,一会儿皇上要是准备拿我当靶子,您可要帮我拦着他呀。” 翠微诧异道:“叶姑娘想什么呢,皇上哪会做那种荒唐事。” 荒唐事他做得还少吗! “总之,我的小命便交给姑姑您了。”叶清溪见皇帝冲她招手,只得强打起笑脸走了过去。 “表妹,你在家可曾练过射箭?”皇帝边调校着弓边问道。 叶清溪道:“不曾。我在家只是做些女红罢了。” 皇帝转头冲她扬唇一笑:“射箭十分有趣,表妹不会玩未免可惜。” 叶清溪正想说不可惜不可惜我负责帮你鼓掌叫好时,皇帝又眉头一扬道:“正好今日我便来教教表妹吧。” 叶清溪:“……谢谢表哥,不必了,我学不会的。” 皇帝道:“表妹放心,我有的是耐心。这弓最轻,便是你也拉得开,来,试试。” 叶清溪看看递到眼前的弓,认命地接过。让她自己射箭总比当靶子好吧? 她拿着弓试着拉动弦,发觉果然如同皇帝所说,她也差不多能拉满。 皇帝道:“这是我十岁时用的弓,如今看来给你正好。” 他这算是嘲笑她力气连小孩子都不如吗?真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皇帝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箭递过来:“先试射一箭。” 叶清溪虽换了身相对轻便的衣裳,但毕竟不如骑装,衣袖并未收紧,在将箭搭在弓上拉开时,她小心翼翼,生怕袖子不慎缠到箭上,把她自己给射了出去——虽说她根本不信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箭能有这样的威力。 就在叶清溪专心致志防事故时,她忽然觉得身后一烫,皇帝不知何时贴到了她身后,一手握住她握弓臂的手,另一手握住了她拉弦的手,几乎将她整个人搂在了怀里。 “腿再分开些……”耳边是一道轻柔暧昧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的腿在她的小腿内侧轻轻一撞,她本就在前的左腿不由自主地再往前挪了挪,险些腿软直接坐在他腿上。 一时间叶清溪浑身僵硬,心脏跳动得飞快,若不是皇帝握住了她拉弦的手,她手里的箭早就飞出去了。 吓、吓死她了! 而直到此时,皇帝的后半句话才轻飘飘地从他的薄唇里溢出:“否则下盘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