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咧，吃饭咧！香喷喷的份儿饭，有肉有菜咧！”林晓站在林翠芝旁边，脆生生地喊了起来。　　　　头一次出来做买卖，林翠芝之前鼓起的勇气都泄了下去，怎么都喊不出来。　　　　眼瞅着车站里出来的乘客一波一波过去，林晓没办法，只好自己上阵了。　　　　她年纪小，嗓门亮，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哪怕配着一头黄不拉几的头发，站在车站门口吆喝着也很吸引人。　　　　旁边一个卖毛鸡蛋的妇女哈哈笑着，“大妹子，这是你闺女不？可真是不错，我那丫头小子，说什么都不跟我出来，说是我这摆摊卖东西丢人。”　　　　林翠芝扯了扯嘴角，“是我闺女，她还小呢。”　　　　这年头，做买卖的确实叫人瞧不起，有些个老人儿，宁可穷着过，也不叫孩子当个体户。可话又说回来了，是没钱重要，还是自己手里拿着钱重要？　　　　林晓喝了一口水，对着那妇女笑嘻嘻地说道：“大娘，咱丢什么人嘛，肉摆在前边没钱买才丢人呢。等咱们挣了钱，拿着钱砸那些笑话人的，他们就没话说了！”　　　　那妇女又是一阵爽朗大笑，“可不是吗，跟咱们讨钱花的时候，就没那么硬气了！”　　　　也亏得林晓这一阵喊，还真有人往前头凑过来了。　　　　“丫头，这饭怎么卖？”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了看林翠芝身边的东西。　　　　林晓连忙说道：“论份儿卖，五毛钱，一份米饭两个菜，一荤一素。三毛钱两个素菜，绿豆汤免费。您要是单喝绿豆汤，我们可就不给您啦！”　　　　她伶牙俐齿的，说出来的话又有趣，眼镜男笑了一下，“还有这讲究？那我要是买三个菜怎么算？”　　　　眼珠子转了转，“凉菜五分，炒素菜一毛五。”　　　　小市场里卖饭的不算少，不过多是包子馒头，林翠芝这边的大米饭炒菜就显得很新鲜了。大热天的，绿豆汤也下足了料，赤褐色的汤，底下能看见不少煮开了花儿的豆粒儿。　　　　“那，给我来一份尝尝。”眼镜男觉得，这饭菜价钱跟食堂也差不多，看着菜色还不错，尤其是凑近了，就能闻见一股子扑鼻的香气。绿豆汤还能白喝，花三五毛钱，有菜有汤的，比几毛钱买个馒头包子的强多了。　　　　“好，好，这就给您盛！”林翠芝既高兴又激动，“您有饭盒吗？”　　　　眼镜男还真没有。他是出差去了，带什么饭盒呢？　　　　林翠芝利落地拿出一只海碗，装了米饭，又问眼镜男：“您要什么菜？”　　　　“得，茄子和芹菜吧。那个凉菜能送勺儿不？”　　　　林翠芝笑着给盛了一勺，“您是我们头一个客人，送您凉菜了。”　　　　凉拌菠菜而已，无非是点儿蒜泥和盐醋而已，就是送出去，也算不上什么。　　　　林晓灵机一动，看到又有一波乘客从车站里出来，扬声就喊：“开张大酬宾，份儿饭有荤有素，送汤和凉菜，三毛钱一份了！”　　　　或许是看见了正有个人捧着碗吃的还挺香，渐渐有人围了过来。　　　　因为新鲜，林翠芝给盛饭装菜也不小气，又有汤喝，又接连出来来两波人，不少人都跟着纷纷掏钱。不到一点，林翠芝带来的那些东西，居然都卖完了。尤其是装绿豆汤的水桶，恁大一桶，居然就剩了个底儿。　　　　林翠芝挺会做人，见乘客少了下来，就把剩下的绿豆汤分给了旁边几个摊儿主，“都喝点，大热天的，别中暑。”　　　　卖毛鸡蛋的妇女先接过来，毫不客气地一口气灌了下去，“放糖了吧？真甜！”　　　　“早就渴了，看你买卖好，刚才没好意思要。”卖布头的大妈也接了过来，尝了一口，“哟，还真是甜的，白送人喝，你可就赔了。”　　　　“就几碗水的事儿。”林翠芝笑道。　　　　她心情非常好，把喝过的碗收了回来，东西都收拾好了，林晓帮着她把水桶等物都装好了，林翠芝挑上了东西就回去了，她还得去把用过了的碗，都好好洗一洗呢。　　　　“这么早就回来了？”林姥姥做好了饭，都用纱罩扣在了桌子上，见林翠芝母女俩人进门，连忙就出来了，“没卖完？”　　　　她想着，会不会是林翠芝脸皮儿薄，或者是东西不好卖。　　　　“没。”林翠芝脸上挂着汗珠儿，笑容却灿烂的很，用毛巾擦了擦脸，“都卖完了，一点儿没剩！”　　　　林姥姥吃了一惊，“真的？”　　　　“嗯！”先把挑子放下了，林翠芝去自来水那里直接用嘴接着喝了一通凉水，才直起腰来喘了口气，“多亏了晓雁儿，要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喊卖。”　　　　林姥姥就揉了揉林晓，“真不赖！姑姥姥给你用凉水灞着果子露呢，快去喝点，瞧小脸儿都晒红了！”　　　　林晓就蹦蹦跳跳地跑进了里边去吃饭喝水。　　　　因为兴奋，林翠芝进了屋子先顾不得吃饭，就把收的钱都倒了出来，都是毛票儿，洒了一桌子。　　　　她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　　　　一斤生米，一般来说能蒸出二斤三四两的米饭来。她今天用了三斤米，约莫出了七斤出头的米饭。卖的时候，一份两勺约有三两，也就是说一共卖了有二十三四份儿饭出去。林桂芝数钱的时候发现，多数人买的居然都是一荤一素的菜，也就是说一般都是花了五毛钱的。　　　　算下来，这一次出去，就卖了十块还出头！　　　　可是这成本，大米两毛六，三斤就是七毛八，猪肉八毛一斤，林翠芝是买了两斤，可今天炒菜也就用了一半，剩下的她还都炼成了油，算进中午的本钱里也就是八毛。剩下的菜加起来也没花多少钱，连带着调料等等都加到一起，所有的本钱也就两块钱。　　　　也就是说，这一顿，林翠芝纯进账就有八块多！　　　　哎呦呦，林桂芝不敢相信了。　　　　要是都照今天生意这么好，那一个月下来，就二百多块的收入啊！如果再做些包子馒头的，晚上去卖，那还不得更多？　　　　要知道，像许茂那样的大学教师，工资也不过是几十块钱！　　　　林翠芝觉得头上有点儿发晕。她几乎不想吃饭了，恨不得现在就去和面发面，蒸包子晚上卖！　　　　就是林姥姥，也没想到卖个份儿饭而已，竟然能赚到这么多钱——老人家平时糊点儿纸盒或者是给人家看看小孩儿挣零花钱，压根儿没做过买卖，本来以为，能有个一二分的利就不错了呢。　　　　“妈，您先别高兴。”林晓饿惨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过林姥姥给她的饭，往嘴里扒拉一口，“这是头一天，咱们占了个新鲜，又没交市场管理费，所以才能赚得多点。我看这样，下午您再跑一趟市场，问问人家摆摊的要不要办营业执照，要不要交管理费，如果有，咱们不能也不能不交不办。还有，我估计如果生意一直这么好，往后卖份饭的就会多起来，咱们还得多想几个菜色，不能一直不变。”　　　　“有人学咱们？”林翠芝皱眉，手里头数了好几回的钱也放下来了，“也卖份儿饭？”　　　　林晓点点头，继续吃。　　　　这玩意儿又没什么专利，难道还能不许别人卖？　　　　“那咱们怎么办啊？”林翠芝发愁了。眼瞅着有这么桩赚钱的买卖，万一人家都跟着做，她们还能赚什么呢。　　　　林晓倒是不在意，用她那个时代的话说，有竞争才有进步。末世前，人家金X门和肯基基一家挨着一家，食客还不是一个赛着一个的多？　　　　卖食品，美味才是关键。　　　　“不用着急，现在不是还没有么？”林晓夹起一块儿排骨放到林姥姥面前的碗里。这还是林翠芝昨天买的，说是改善伙食，其实是她不好意思白住白吃在林姥姥家里。　　　　林姥姥也明白侄女的意思，索性今天中午炖了，还特意也蒸了白米饭，等着林翠芝母女俩一起吃。　　　　“对对，晓雁说得对，先吃饭，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林姥姥给侄女盛了碗饭，又给她夹了块排骨，“快吃，都这个点儿了，吃完了歇会儿去！”　　　　老太太自己也端起了饭，看着林晓吃得香甜，自己心里也高兴，愣是用排骨汤泡饭，也吃了大半碗了。　　　　匆匆吃过了饭，林翠芝记着林晓说的，也不顾得累了，又往小市场那边跑了一趟，打算先去问问人家摆摊的，那里要不要营业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