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猫拖着两条伤腿，还有个没睁开眼睛，醒了只会循着气味儿拱肚子找奶吃的小猫崽儿，任是谁看了，都觉得可怜。林翠芝更是发散思维，看到老猫明明自己都伤了还努力舔小猫儿，把肚子往小猫那边凑，就想到了自己为了女儿，什么苦都能吃。叹了两回气后，也帮着照顾这一伤一小，时不时在饭菜刚做好的时候就给舀勺子菜汤拌了饭喂猫。不过后来听林晓念叨说猫狗不能吃咸了，还特意给老猫炒过不放盐的菜。一家子三个女人，把老黄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　　　　老黄猫也挺争气，虽然是受伤了，可奶水还是挺足的，小猫崽儿又只剩下了一只，吃得皮光毛亮，小肚子滚圆。又有林晓偷偷给它喂异能的水，半个月的功夫，这老黄猫腿伤就好了个七七八八，能颤巍巍地站起来走两步了，就是爬高上低的还不行。　　　　小猫崽儿也扒眼儿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儿，圆溜溜的。虽然小，可是淘气，一看见林晓就磕磕绊绊跑过来蹭，每回都能蹭到几口水喝。　　　　虽然说市场里多了两个卖份儿饭的，但林翠芝手艺在哪里摆着，而且又有林晓在，因此生意倒是没受太大的影响，最多也就是晌午回来的晚一些。　　　　八月底的时候，林晓上学的事情不能再拖。学校老师们开学要比学生早一周，林翠芝提前去了芍药路小学打听。芍药路小学主管招生的副校长告诉她，今年的招生已经过去了，只能等明年。而且，只招有本地户口的学生。　　　　林翠芝心情有些不好。　　　　林晓八岁了，再等一年九岁，在老家不算什么。可放到县城里，九岁就太大了些。而且，听那个副校长话里的意思，就算到了明年，没有本地的户口人家也不要。这可怎么好呢？　　　　林翠芝自打出来后，头一次犯了难。难道，要带着晓雁儿回原籍去？　　　　“我看是这样，干脆你和晓雁儿，都把户口办过来！”林姥姥出主意，“就落在我这里！这样儿，咱晓雁儿明年就能上学了！”　　　　这倒真是条路子。林晓知道这会儿对户籍和学位的管理并没有那么严格，不会有什么户口和名下房子需要几年的联系才能上学。不过，户口什么的……她看了看林翠芝。　　　　果然就看到林翠芝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姑儿，这不是事儿。”她和闺女投奔这里，是没办法的事儿。可是要是把户口也落过来，那算怎么回事？不知情的人，还得说她是为了老太太这房子来的呢。　　　　“怎么不是事儿？”林姥姥瞪眼，“我一个孤老婆子，你和晓雁儿也无依无靠，咱们凑成一家子难道不行？哦，我知道了，你是怕人说道你？”　　　　“你怕个什么？老街坊们，都跟我好得很，谁会说道？再说了，就算说道，碍着你挣钱供养晓雁儿？你可想好了，是晓雁儿上学重要，还是别人的胡说八道重要？”　　　　“这……”林翠芝张了张嘴。那两下里一比较，当然是闺女的前程重要了。　　　　“姑儿，要不这样。”林翠芝想了想，“我把晓雁儿的户口办过来，先落在您这里。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　　　　许茂的户口在考上大学的时候就迁出去了，家里的户口本上，户主就是林翠芝，林晓就在她的户口本上。八十年代中期，户口管理还没那么严格，只要有住房，和房主有血缘关系，就可以办理户口迁移。不过，林晓的户口只是落在林姥姥家，并不能改变户口性质，依旧是农村户口就是了。　　　　这么一来，林翠芝得带着林晓回村一趟。　　　　回去前，林晓拉着林翠芝去了一趟百货商场，说要给她打扮打扮。林翠芝哭笑不得，“才挣了几个钱？就买新衣裳捯饬自己，太轻狂了！”　　　　“妈，这您就不知道了，这叫衣锦还乡！”林晓昂着头，“评书里都是这么说的。咱们出来，这次回去要还是灰头土脸的，那不是让那些人看笑话？最起码，咱们不能让人看低了。”　　　　“雁儿说得对。”林姥姥劝林翠芝，“这回回去是迁户口的，恐怕你得跑几趟。穿得旧了，让人以为是盲流可就不好了。再说了，你这年纪轻轻的，打扮得那么老气做什么。”　　　　架不住一老一小的念叨，林翠芝空出半天儿来，逛了趟百货商场，在林晓的软磨硬泡下，花了二十多块买了衬衣。衬衣是柔姿纱的，半袖，大翻领子，穿上后能露出一段脖颈。掏钱的时候林翠芝心疼肉疼，回去后换上了左看右看，“就这么一件儿，小三十块！”　　　　话是这么说，可她人本来就长得好，这段日子虽然累了点儿，但是心里头舒畅，整个儿人精气神都变了。从前在许茂面前养成的那种下意识的低头含胸不见了，腰挺背直的。　　　　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带上林晓，母女两个坐上了回村的小公共汽车。　　　　从车站到家里，还有约莫一二里的路。路两边，是村儿里的地。如今地早就给个人了，有些看得远的村民，已经不满足只种些粮食，而是开辟了菜地，种菜卖菜了。有时候傍晚，村口还会有人专门来收菜倒卖。　　　　林翠芝林晓两个下车往村里走，正是晌午头儿上，地里也没什么人。倒是临到了家门口的时候，隔壁李万山媳妇正好出来。一看见林翠芝两个，大吃一惊，“翠芝，你怎么回来了？”　　　　这话问得林翠芝一头雾水，“婶子，怎么了？”　　　　李万山媳妇嗐了一声拍了拍大腿，连忙拉着林翠芝，“走走走，你先开门，咱们进去说。”　　　　林翠芝开了门，李万山媳妇跟着她一块儿进了门，还关上了插好。　　　　“翠芝啊，你和晓雁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在门外头，还顺当不？”　　　　“挺好的。”林翠芝把门窗都打开了。许久没回来，屋子里有一股子潮湿霉味儿，从包里掏出两包糖塞给李万山媳妇，“婶子，是不是许茂妈又来闹过了？”　　　　“何止是闹过啊！你不知道，这许茂妈不知道打哪儿听说离婚时候许茂给了你一千块钱，你前脚刚走，她是后脚就带着张淑芬来了。结果呢就看见你们家上锁了，坐在门口足足嚎了两天！什么不好听的都骂出来了，还往你娘家去闹了一场，要不是有人拦着，跟你嫂子能抓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