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前海岸边凶巴巴的模样,她此刻注视着尸首的侧脸却显得相当沉静,温柔的栗色发丝垂落下那张年轻脸颊旁,更添了几分脱离于性格的温顺与专注。
她沉默着伸出了纤巧的手指,往尸体心口的方向移去,落在了那簇盛开得正艳、仿佛定格在最美时光那刻的山茶花上,而后轻轻捏住其中一片花瓣捻了捻,凑到鼻端一嗅。
似乎发觉到了什么隐藏信息,她的双眉一下沉重地蹙了起来,并微微启唇。正当众人不禁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以为她会发表什么高见的时候,便见少女忽然皱起了张脸,作出‘rua’的口型吐舌头干呕了一声。
撞见这幕的人:“……”
“呕,都是福尔马林那种难闻的味道。”阿砾嫌恶地搓搓手指头,像要将上面沾到的那种刺鼻难闻的东西搓掉。
现场紧张的氛围一下就因她这份举动消失殆尽。
确确实实在心里期待了那么一下、认为她会就此侦破案件的柴崎警部脸都黑了,登时语气不满地指责道:“福泽小姐,这边可不是用来玩闹的场所,你能不能认真点办案——”
“放心,我有我的办案方式。”阿砾朝他摆了摆手,照旧以自己的步调发问:“光看这个现场并不足以确认有灵异的疑点,你们应该掌握了更多怪异的情报,才通知侦探社派我过来的吧?”
否则大可直接指明其他破解杀人案的侦探,现在寻常世面上业余侦探或职业侦探这种人,可是大为流行,像经常上报纸颇有名气的高中生侦探之类的。
阿砾澄澈无垢的蜜金色眼瞳一转,以眼神传递了这个信息。
在她的注视之下,柴崎警部与其下属纷纷互看一眼,点了点头。
“没错,不光是外界被迷雾控制的原因,我们……还在这里看见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奇怪的东西?”
阿砾顺势问了下去,柴崎警部正要回答,谁知这时房间内的窗户忽然传来嘎啦嘎啦的响动,就像是有人拽住窗闩疯狂推攘想要破窗而入一般。众人循声往窗户望去,便见两扇透明玻璃被外头的狂风‘嘭’地吹开,窗框力度极重地撞击在房内的墙壁,几要震裂。
透明玻璃摇摇晃晃地反射出几人上半身的倒影,当凝神细看的那刻,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了:队伍身后的方向忽而倒映出某道本不应存在的面容惨白的女性人影,正眼神怨毒地注视着他们几位外来者。
空气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那、那是谁?!”敦的声音抖得几乎无法维持得了一条平稳的直线,连忙跟着众人一起往后方看去,却发现密闭的房间后头空无一人,仿佛只是众人某场悚然一惊的错觉。
先前就有过这样经历的柴崎警部他们人人脸色唰白,无疑也看见了方才的那一幕。
显而易见,那就是他们方才话中所述中得到的亲眼验证。
——这栋洋馆内部,存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脏东西’。
沉默呈放着死者的房间里,当前温度骤降,阴寒得仿佛置身于太平间,有看不见的怨灵正在暗中凝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傍晚的冷风于大敞开的窗户刮入,卷起了房间内漆黑的纱幔,波浪状晃动的黑影无声拂过床边不远处拥有缺憾美的、缺了一双腕骨与双目的柔美雕塑,那滑腻的视觉感受就仿佛有无形之物摸过自己的脖颈,无端惹人升起一层层悚然到极点的鸡皮疙瘩。
而就在这时,现场中唯一的少女忽而拍了拍手掌,像无事发生那般面不改色地示意各位看过来:“好了,学生们的证词都收集到了吗?他们都有几人?”
众人回过神来,才惊觉己身的衬衫因毛孔里冒出的涔涔汗意、已与脊背的肌肤黏连成了一块。
(她竟然当作什么都没看到那样——)
包括敦在内的所有人内心不由都在这瞬齐齐划过了这个微妙的念头。
柴崎警部这回确实有些佩服这位少女的心里素质,脸上惊异的神情不由稍纵,比先前配合得多地冲她颔首道:“去重新召集他们或许会更直观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