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妹,”万花师兄结束了一场争分夺秒的歉疚之后,掀开军营帐子的门帘,举着一双刚刚洗干净血的手、小心地沥着好像还带着一丝丝血腥气味的水。 帐子里安静躺着的是为了救人、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才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的舒雅和。他的师傅在结束了这场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由他主导的抢救之后,安安静静的瘫在一旁。 没有丝毫顾及形象的模样。 万花师兄在出去之前安静看了他一眼,最后好像有些不忍再看的移开了眼,叹着气出去了。 轻若羽毛的叹息里满满的都是惋惜,想着当年他是如何意气风发,哪怕时隔那么多年,万花师兄觉得自己好像也能回忆起来。但是最后还是被现实重击,变成如今的模样。 而宋念就心神不宁却又安安静静地坐在帐子门口不远处的小墩子上,叫累了好久出来放松的万花师兄不经意瞥见,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无他,这暗沉沉人鬼不辨的天色里,乍一见黑影团团团在那里,正常人都会被吓一大跳。 “师妹,你怎么还不去休息?”吓过之后,万花师兄抚了抚胸,平复了一下心情。然而被问的人依旧是深思不嘱,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让隐隐绰绰的烛光一照,就跟乱葬岗里爬出来的女鬼没啥两样。“师妹?” “啊?”宋念这才大梦将醒一样,恍恍惚惚的朝万花师兄看了一眼。“是哦,我该去休息了。”尽管她口上是这么说的,身体却没有一点动静。依旧坐在原地,沉稳如狗。然而万花师兄看得分明,宋念那轻飘飘的一眼虽然是朝他看来,但那视线更多地是落在了身后的帐子上。饶是再迟钝的人,此时也该有所发觉了。于是万花师兄拿那双隔了一层布料的手碰了碰宋念的额头并且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然后撩了撩衣服席地而坐,端的是秉烛夜游、促膝长谈的架势:“师妹,怎么回事?今天你一天都有些不对劲,说说吧。” “我······”宋念彻底回神,低了低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卡了半天,万花师兄也安安静静得等着,称职的当着一个树洞。最后宋念常常出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却是低低的:“师兄,我今天见到他了,他没事。” “找到了?那可真是好事啊。他在哪?”万花师兄听到这句话真心为她感到高兴,脑子可以说是一抽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在没有得到回答并且看到宋念有些泛红的眼角骤然吸了口气,像是吓到了又像是惊讶其中还带着一点恍然:“难道是他?”被拢住的手指虚虚朝面前的帐子点了点。 宋念一言不发,万花师兄却知道她那是默认。默默的安静下来,什么也没说。然后很久之后,和着浅浅的风声,宋念隐忍地声音飘了出来: “我当年入谷,就是希望能够为他祛除病痛,可是······可是今天他命悬一线却是我带来的,而我,却是双手发抖不敢下手。” 十多年前,那场灾难不曾出现的时候,宋念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甚至在看到舒雅和当时为了说服不想小儿子也走上从军路的舒父二每日每日训练的时候,甚至就随波逐流地想我也从军好了,和他一起,生同裘死同穴。然而那一年的灼灼火光和舒雅和溅落的红梅噩梦一样挥之不去。所以她想,如果自己会医就好了,那样就······ 身后的帐子门口,刚刚走出来并且随意地停在一片阴影中的肖宁归无视了身上因为高强度运作而产生的酸软,神色淡淡地拧开手里葫芦的塞子,灌上一口。回过头看了眼虽然气息已经平稳但较之寻常人依旧有些微弱的舒雅和,轻轻骂了一声:“痴儿······” 然而话中藏了几分共鸣,却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