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言“陈清远”左臂一紧,面上却嗤笑着道:“简直是荒谬可笑!”
刘氏死死地盯着“陈清远”,声音凄厉地喊道:“你可敢掀起左边的衣袖一瞧?”
“陈清远”语带嘲讽地看向着刘氏:“你这妇人好不知耻,陌生男子的身子也是你能瞧的?”
刘氏闻言一滞,而后扣紧了身下的竹椅:“你且掀了衣袖,而后我就是一头撞死在柱上也能瞑目。”
“母亲!”李秀才赶忙安抚,而后怒目而视,“君子有德,尔小人也!”
“陈清远”心虚之下话一出口就知要遭,果不其然无论是赵知县还是学政都已经面带愠色。
李秀才沉怒着开口:“家母先前之言,绝无半分男女之私,张家幼女曾伤陈清远之左臂,继而留下伤痕,此人若是无愧,自当证明自己的清白。”
“陈清远,揭去左臂衣物。”学政开口说道。
“陈清远”见避不过,便掀了衣袖,其上一片平坦。
“陈清远,汝有何话说?”
“回大人,之前所言全身一家之言,实乃不足为证。”“陈清远”不信这般私密之伤,还能大肆宣扬不成,既然已经死无对证,他又怎么会认。
学政拿出一卷文书:“此乃陈清远院试时的答卷,其双手能书,字迹清逸,汝可敢当堂留下笔墨?”
“回大人,学生回乡之时坐车侧翻,学生双手受损,左手更是再难握笔,此番较之笔迹,学生当真只能含冤莫白了。”
事已至此,“陈清远”倒是冷静了下来,手上的伤因年月已久再难模仿,但是这字迹更改却还是可以辩白一二的。
“陈清远自有体弱,吾观汝会武?”
“学生自感不足,习武强身罢了。”
“汝乃金曲县人,何带外地之音?”
“学生于院试之时,偶然闻之,继而难忘。”
谁都知道陈清远是在诡辩,但是却又辩驳不得,谁都没有想到此人竟如此难缠。
学政皱眉,张望见此,出声禀报:“禀大人,外间还有一人证。”
“传。”
李三看着眉目间彰显着得意之态的“陈清远”,目带凶光。
“草民李三,见过大人。”
“起。”
“谢大人。”李三站起身来,满是恨意地望着“陈清远”,“你到是当真生了张利嘴。”见他眼中的嘲讽,李三不禁目泛红丝,“你既然起了假扮的心思,那么我那表弟的的特征你定也一并验看了清楚,怎的不脱下鞋履,一证清白?”
“陈清远”神色轻蔑地看了眼李三,“可笑,先前说是小生手上有伤,现在你又道小生脚上有恙,尔等这一家子当真是可笑至极。”
“现在就算是另有人证,你也能说那是被我收买的吧?”
“难道不是?”
事已至此,“陈清远”也知道自己的面目已经被揭得差不多了,倒也不惧赵知县等人的看法,只要能脱了罪,他自有他今后的活法。
李三猛然回身,抱拳道:“回大人,李三辩不过陈师爷,但是李某能证明那无名尸骸正是我那苦命的表弟。”
“汝细细道来。”
“是大人。”李三深吸了口气,“小人的表弟幼年于双亲外出之时,不幸糟了匪患,小人的姑姑、姑父不幸双双遇难,而表弟随侥幸被人救起,却被伤了右足,缺了一趾,有县中大夫为证。而那骸骨起出之后,在他的身下还有一些碎物,其中有半截玉簪。”
说着李三再度看向“陈清远”:“你只当它是破碎之物,却不知它乃是姑父当年的加冠之礼,一直被表弟珍而重之,待之犹若珍宝,你若是陈清远,又怎会舍了它?你若真是陈清远,它又怎么会随了那尸骸一同埋葬!”
“大人可传召医馆林大夫和器物行的老板,以证小人所说之言。”
学政再次看向“陈清远”,面无表情地问道:“汝有何话说?”
“陈清远”张了张口,却只字未吐,他知道学政问的是他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而不再是之前那些巧辩,想要脱罪,就必须拿出证据,可是他没有!
见他张口莫辩,学政忽然出声问道:“汝且瞧上吾一眼,汝可识得?”
“陈清远”心中仓惶,匆匆一观,回道:“学生未曾有幸识得大人。”
学政终于摇了摇头,叹道:“本官乃提督学政,陈清远之介院试乃本官主持。”
“陈清远”骤然一惊,颓然踉跄。
刘氏母子离了衙门,刘氏虽然知而不举,但是念在她重病在身,又有悔过之行,终不过是罚了些银两,唯一的隐患便是将来李秀才若是入仕,万一被小人揪住这事,定然会影响前程。
看着刘氏愧疚的目光,李秀才坦然道:“之前母亲为了孩儿有负于张氏,此番便当是孩儿赎罪吧。”
刘氏含泪点了点头,再说不出其他。
李三等在班房,许久才等到张望,一看见他熟悉的身影,李三激动地立马站起身来:“捕头儿,怎么样了?”
张望拍着李三的肩膀,哈哈大笑:“方褚认罪了。”
“啊?”李三茫然一瞬,而后才反应过来“方褚”应当就是陈师爷的真名了。
一时间热泪滚滚而下,班房之中,李三犹如疯癫一般又哭又笑,忽而李三脑中生疼,一下子便没了神志。
这一倒下,虎得张望立马将他扶起,连声招呼差役前去找大夫。
而那被投入大牢的方褚也在刹那失神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继而了无生气的蜷缩在角落。
同时已经住进了县城客栈之中的隐月,忽然睫毛一颤,自打坐中睁开双眼,凭空取出一只琉璃小瓶,瓶中原本安份的莹白蛊虫,此时正缓缓蠕动着身子。
隐月长身而起,挥掌盖灭了香炉,而后方道:“芍药。”
“奴婢在。”
“去请木三少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