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桑小月搬完东西的第二天,琥珀三人又帮姜瑜搬了一处住的地方,等到姜瑜将东西完全搬完,姜瑜这才有空带着她们去了红姨那里,时间已到了正月二十。 一路上琥珀还有些忐忑,放在她怀中的是她这些日子做的鞋垫中最好的一双,算是她最好的针线活了,那日想去司计司的想法在问过姜瑜后才知道那样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同司制司每年固定两次招女使不同,司计司则偶尔会要几个,所以桑小月等了五年,而许馨等了八年。下一次是多少年后谁也说不清楚。 很快就到了红姨的门口,上前敲门的自然是一向最为积极的陈椒,门很快就从里里面打开了,一个欢快的声音道,“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你们好一会儿了。” 让琥珀几人吃惊的是,开门的不是红姨,那人琥珀也见过,便是前些日子偶然见过的唐小染。 随着唐小染进了屋子,红姨正坐在屋子的一角,见她们进来立刻热情的招呼几人坐下,好在这屋中凳子不少,姜瑜一坐下便立刻解释道,“早就要带她们过来的,只是今年年前实在是忙了些。” “今年好多地方都要换人,又赶上国丧,忙些也是自然的。”红姨点点头,指了指琥珀三人,“恰好小染也在,见见你这三位师妹。” 唐小染立刻起身给三人见礼,开心的道,“我可总算是有几个师妹了,以前我一直都是最小的。” 三人立刻起身回礼,在这里呆了半年,琥珀行起礼来总算是有模有样的了。和唐小染回过礼,三人又朝红姨跪下拜了三拜,这才取出各自准备好的针线活,递到红姨面前。 “我也来看看,”唐小染凑上前去。红姨最先拿起的是琥珀的那双鞋垫,唐小染一看便笑出声来,在红姨瞪了她一眼后,她只好忍住了笑,眼睛却嘀遛的在三人身上扫视了一圈,似乎是想找出这鞋垫出自何人之手。 红姨仔细的将鞋垫很认真的看了一遍,才问道,“这鞋垫是出自何人之手?” 琥珀不好意思的站了出来,“是我”,声音低低的。 “针角还算密实,只是没有章法,正面的还勉强可以入眼,但是”红姨将那鞋垫翻了一个面,只见背面的线头零乱无章的很。 唐小染再也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琥珀,“这真是你做的,我四岁的时候就比你做的好了。” 琥珀的脸更红了,头不由得低的更低,“我以前很少用针,不过我以后会很认真的学的。” 红姨将琥珀拉到自己的身边,拉起琥珀的手,看见指头上有不少新的伤口,安慰道,“看来的确是不会,不过没有关系,现在还小,以后慢慢学就好了。”红姨边说边指了指姜瑜,“你问姜瑜,她开始比你还差呢,现在也不错了。” 姜瑜朝琥珀点了点头,鼓励道,“没问题的,针线活本就是熟能生巧的,多做做便好了,反正这尚功局最不缺的就是布和线了。” 红姨放下鞋垫拿起另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圆形的蓝色香囊,香囊的中间是一条游动的白鱼,鱼的两边是两朵对称的粉色莲花,其下是绕香囊下半圆的绿色的茎,整个香囊都有锁边处理,上下的蓝色络子也非常的漂亮合适。 看到这个香囊,再想一想自己的那个鞋垫,琥珀觉得自己和这些古人真是差的太远了,看了看自己旁边的陈椒和刘萤,不清楚是谁做的。 “这个的想法不错,若不仔细的看,还以为是绣上去的呢?”红姨说完唐小染和姜瑜立刻凑上去仔细的看了看,“原来竟是拿布拼贴上去的,这针线隐藏的真好,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唐小染感叹道,“不错的主意,是谁的。”在刘萤和陈椒身上各自看了一眼,最后指了指陈椒,“是你吧,看你的样子就是比较机灵的样子。” 陈椒站了出来,“是我。”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家穷,经常要补衣服,我娘总是将补丁做成各种花草鱼虫的样子,不仔细看一点也发现不了,我也就学了这么点手艺而已。” 陈椒的话惹得大家都笑了,唐小染打趣道,“原来穿补丁的衣服也有这样的好处啊,要不哪天我也将我的衣服剪几个口子,刚好可以练练手艺。” 红姨知道小染这个人最喜欢玩闹了,这些年她一直都是最小的,所以大家都让着她,怕她无意中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只好出声道,“小染,你来说说这个香囊最好的地方是哪里?” “算是考我吗?”唐小染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红姨,“若我说对了红姨可不可以将你的那个双面绣小屏风再借给我看几天。” “原来你还在惦记着我的那个屏风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呢?”在红姨的印象中小染似乎很少对什么东西那么的执着的。 “怎么能忘呢,那可是双面绣。” “双面绣现在似乎并不稀有,司制司绣坊里有不少的女使都会的。”姜瑜在一旁中肯的说道。 “是不稀有,可惜那些女使的双面绣都是上面的主子的,我们最多看看,可红姨那里的那个可是真正的双面绣屏风,而且是双面的异绣,我眼馋了好久了。” “你怕不是眼馋双面绣吧,可是又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真的只是眼馋双面绣而已。”唐小染顿了半晌,最后只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红姨看了唐小染一会儿,叹了口气,“反正你若真有什么鬼主意总能见到的,你先说说这香囊最好在哪里,说的好了,才能借那个屏风。” “还是红姨你了解我。”唐小染笑嘻嘻的拿起那个香囊,仔细的看了一遍,边边角角的都不放过,边看边道,“仔细一看这针脚也是普通的很,若说这香囊哪里最好,我看要数这构图和配色了,简简单单的图案,配色也简单,但看起来确实非常的舒服,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先入为主便是一个‘好’字了。” 唐小染边说,红姨边点头,“看来不算白学了这么多年,还能看出点门道来,说的正在点子上。”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这尚功局中最最聪明的人了。”唐小染洋洋自得的道。 “才说了一句赞扬的话,这尾巴呢,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看着红姨和唐小染的互动,琥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发现两人的感情很好。。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拿那屏风了。”唐小染混不在意红姨说了什么,念念不忘的还是那双面绣的屏风。 “去屋里拿吧,就知道你惦记着。” 红姨话音刚落,唐小染便风一般的跑了进去,怕是就等着这句话了。很快唐小染便又跑了出来,也不停留,只道了一句,“红姨,我就不打扰你了,过几天就给你送回来。”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东西,唐小染飞一般的冲了出去,生怕多呆了一会红姨就反悔了。 红姨看着唐小染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孩子,好了,我们来看看这最后的一件针线活吧!”说着拿起一个帕子来,看到那个帕子上的牡丹眼睛一亮,那是一副蝶戏牡丹图,抬头看了刘萤半晌,“这是你绣的,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绣工很是厉害了,只是你怎么没有被选去司制司的绣坊呢?” 刘萤有些局促的走了出来,“其实我是跟着我家隔壁的李婶学的,听我娘说李婶是南方来的,一手的绣活最是出众了,三年前我被选作女使后我娘就将我送到李婶那里学了,不过在春晖园的姑姑们都没有问过我会不会绣活,所以我就到这里了。” “三年就能够学到这种程度真的不错,那些春晖园的女吏们太看重地域了,以后也真是应该改改了,看我将你教好了好好的打她们的脸,下次春晖园的女吏也真是应该换换了。” 听了红姨的话琥珀吃了一惊,听红姨的口气似乎有很大的权利似的,可怎会在这里,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姜瑜,看她没有半点吃惊的样子,只好收起自己的吃惊,将它放在心底。 看完三人的针线活,红姨只简单的说了几句,让她们明天来这里,正式跟着她学,便让姜瑜带着三人出去了。 走出了那间屋子,琥珀失落的看着自己的那双鞋垫,想着陈椒的那个香囊和刘萤的那块帕子,不知自己要多久才能赶上她们。 “琥珀,”姜瑜看出琥珀的失落,“无妨的,拜了红姨为师,一定可以进司制司的。” “红姨很厉害吗?”陈椒也凑上前来,“和我们一样也是打杂的啊。” 姜瑜被问住了,“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好像这尚功局的两位尚功姑姑对红姨也很客气的。” “那红姨今年多少岁了?”琥珀接着陈椒问道。 姜瑜不明白问题怎么一下子转的这么的远,好在这个她知道,“去年红姨是四十岁的生辰。” “四十岁,这样说来红姨并不是女使进的这虹城了。” 姜瑜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琥珀这一说她立刻就明白了,“这倒是真的,不过不是女使进的这虹城,其他的渠道也不少的。” “还有其他的渠道吗,难道还有和我们不一样的。”陈椒有些好奇。 “自然有的,过几天你们就见到了。”姜瑜指了指她以前住的那间屋子,“马上就有人搬进来了。” “这样说来我们打杂的这边也要添人了。”刘萤问道。 “自是要添人了,有人去了别处,等到了三月,还有些女使要被陆陆续续的放出虹城。” “那就好,希望来几个年纪小点的好,这样琥珀就会有个伴了,不像这些日子总是单独的一个人。”刘萤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的帮忙,所以知道自从小月姐姐走后,琥珀便是一个人了。 “其实我这两天和吴妈在一起,是吴管事安排的,不过有人来也好,这样也轻松些。”琥珀解释道。 “你和吴妈在一起啊。”姜瑜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吴妈似乎不喜欢说话,你也不要与她走的太近的好。” 琥珀知道姜瑜姐姐是那种不喜欢在背后说人不好的人,好在她早就从桑小月那里听说了,否则怕是云里雾里的,点点头,“我知道的。” 姜瑜想着桑小月那个大嘴巴,怕是什么都说了,也不多说,将琥珀三人一直送回房间。 刚进屋,陈椒将门一关便朝着刘萤嘟嚷道,“好你个刘萤,那么好的女红竟然瞒着我们,早知道今天就不将针线活交上去了,被你的一衬,我的那简直成了抹布。” 刘萤后退了几步,小声的解释道,“可是是陈椒你说要保密的,说是不许偷看别人做什么的,也不许说。” “我”,陈椒一时被堵住了,“总之就是你不对,琥珀,你说我们是不是要罚她。”将琥珀拉了进来。 “好了,你的都成了抹布,那我的是什么,怕是连地上踩的泥都不如,反正有我给你垫底。”琥珀替刘萤解围道。 琥珀一说陈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琥珀,你真是要好好的学学,不过罚吗,还是要罚的,我看就罚刘萤教我们女红好不好,我们可是一体的,刘萤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先跑到司制司去。” “当然了,我能教的我都会教的,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教啊?”刘萤挠了挠自己的头,实在有些为难。 “那你隔壁的李婶怎么教你绣花的?”陈椒好奇的问道。 “就是每天有时间就在那绣啊绣的,开始都是一团的糟,好像突然有一天就会绣了。”刘萤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学会的。 陈椒生气的瞪了一眼刘萤,“刘萤,你还不出去打水进来,我们要洗漱了。” “哦,好。”刘萤赶紧准备出去,琥珀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吧,其实今日本就轮到我和陈椒的。” “无妨的,我力气本就大,多做点也没有关系的。”刘萤小心的看了一眼琥珀,“琥珀,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教,你不会也生我的气吧。” “怎会呢,其实就算你现在就教我学绣花估计我也不会的,女红本就要打好基本功的,循序渐进,方能水到渠成。” “就是这个理,好像李婶当初就是这样同我说的,还是会识字就不一样,我娘也说李叔和李婶与我们都不一样的。”刘萤羡慕的看着琥珀,“若是我也识字就好了。” “你不是正在学吗?”琥珀想起刘萤和陈椒学字的认真劲,比自己小时候可要努力多了。 “我比较的笨,才不过记住了五个字而已,陈椒比我厉害我了,她已经记住了十五个字了,还有我写的字就像狗爬的一样,琥珀你比我写的好多了。” 琥珀想着自己写的那字自己就不忍心看,“其实我比你也好不了多少,比起彭尚功差多了。” “那是因为彭尚功比我们要大很多的,等到了彭尚功那个岁数,肯定也能写的很好的。”刘萤有些期望,“不知道那时我们会在做什么呢,说不定我们各在南北,隔得好远好远的,那个时候,我们一定要书信往来,还有陈椒。” “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陈椒靠在门口看着两人。 “没有没有。”刘萤看着琥珀,觉得她比自己会说话多了。 “我们在说,等我们像彭尚功那么大的年纪的时候,是不是会隔得好远,那个时候一定要书信往来。”琥珀道。 “那可要三十年,”陈椒从刘萤手中接过桶,“我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反正我一定是在这虹城中的,我已经决定了,我以后要做女吏。” “那我们以后要唤陈椒姑姑了。” “那是自然了。” 琥珀看着眼前的两人,这算不算是和好了,或者说根本不算吵过,小孩子的思维她这个成人还真是没有办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