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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沈桦南!过来!”她向沈桦南招手,沈桦南走到她身边去。  她找了一个游客,让游客帮他们合影。沈桦南有点抗拒,但还是屈服了。苗安童靠近他的时候,察觉到他紊乱的呼吸,她用力握住他的手,对着镜头摆出大大的微笑,而沈桦南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表情,相机就咔嚓一声拍下了他茫然的样子。她把相机拿回来看,发现沈桦南的脸色真的很差,她粉嫩的肤色衬得他更加苍白,但是他真好看,怎么拍都好看。她一直仔细看,像是不舍得放下相机一样。“沈桦南,回去一定要把这张照片晒出来,我要存着。”  沈桦南点点头,接着用虚弱的声音告诉她他想吐。安童把他扶到一旁坐下来,把水递给他,但是他摇了摇头,弓着身子把脸埋到膝盖里,她开心的心情仿佛瞬间烟消云散。他的身体稍微颤抖,她就像以前一样抱着他。他突然把安童推开,吐出了淡红色的血,旁边的游客受到了惊吓,都躲开了。  “沈桦南!”她不知所措,从包里拿出纸巾和止血的药。他好像呼吸不到一点氧气,胃里一直翻滚,又开始吐血。鼻血也开始缓缓流出来,情况十分突然地进入了完全控制不住的状态。有人叫来了保安,把他们送到了当地医院。  “一定得住院,怎么能到处跑?”医生黑着脸。  “不是当地户口...其实...我不是家属。”  “你们一个19岁携带重病,一个17岁未成年人,是离家出走出来的吗?!”医生拿起电话已经一副要联系警察的样子了。  沈桦南的血止住以后,在楼下付了医药费,他走到门口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苗安童抓起书包冲了出来,拉起他的手就跑,跟那时班主任在后面紧紧追她一样。他很虚弱,但还是没命地被她拉着跑,他想告诉苗安童没事,可是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们直至跑出了医院大门以外几百米的热闹的公园才停下来,沈桦南瘫软地倒在她身上,缓缓蹲下来。他用力地喘气,心脏已经快要跳出单薄的身体。  “对不起...再不跑他就要报警了...”安童几乎是带着哭腔讲出来。  他休息了一会,视线渐渐变回清晰,他摇摇头:“...我们又不是...出来做贼的...你怕什么。”  苗安童也觉得自己的恐惧没有道理,一下子笑出来。刚刚紧紧抓住沈桦南的手臂大概是太用力了,隐隐约约泛起一块淤青,\"疼吗?\"  “不疼...累...”他摇头,看起来就像乖巧的小动物。  她让他一直靠着自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他累得睡着了,呼吸声断断续续,一直轻轻发抖。她抚摸着他的头发,用自己温暖的脸蛋贴着他冰冷的脸,她一直这样等到傍晚,沈桦南才睁开眼睛。  “安童...对不起。”他长长的留海遮住眼睛,语气里都是内疚。  “没关系,我不玩,陪着你。”用耳语般的声音回答他。  “对不起...对不起...”悲伤就像潮水一样涌来,除了道歉,他再也想不到别的话。  “你傻呀,怎么老是喜欢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她抱得更紧了点,想要平息他的颤抖。“能走吗?”  “嗯。”  她扶着他,一步步走到马路口,叫了出租车。  北京的交通是十分拥挤的,正值下班时段,他们也被塞在马路上。天一点一点黑下去,车里一片沉默,窗外的马路和建筑亮起繁灯,就像一片星海。车流一点一点往前走,让苗安童感觉就像回到了深圳,那里的下班时间,马路也那么挤。  沈桦南把头靠在车窗上,麻木地看着窗外的光亮,疼痛一点一点地在身体里蔓延,却不愿意闭上眼睛。他越来越害怕夜晚的到来,因为总是伴随着现实的沉重和对死亡的恐惧。苗安童靠在另一边车窗,手紧紧地拉住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家,即便是冰冷昏暗的家,也很想回去。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病房里许下的第三个愿望,开始后悔,那时侯她真的没想到沈桦南会答应她任性的要求,现在想起来,好像自己说出口的愿望,他都会尽力帮自己实现。  到旅馆已经是8点了,苗安童随便吃了饭,沈桦南什么也吃不下,直接吃了药睡了。看见他冷得发抖,她把自己的被子也给了他。半夜的时候,沈桦南因为高烧疼醒了很多次,苗安童悄悄睡到他的床上,帮他揉关节,发现他的身子在夏夜里盖了两张被子还是冰冷的,苗安童热得出汗,但忍着闷热抱着他睡着。她无法想象以前在医院的时候他半夜也这样子因为高烧而一次次疼醒,身边空无一人。苗安童曾经在网上查到他所注射的药物副作用很强,对所有的器官都会有损伤,所以他才消瘦得很快。高一时移植过后新长出来的头发都是浅浅的棕色,那是大病初愈的颜色,苗安童却曾经觉得这样的颜色很好看,现在她才能真切体会到他所承受的痛苦不计其数。  “安童...你见过从山顶俯视大地的景色吗?”他用含糊的声音突然这样问她。  “梧桐山吧,我只爬过梧桐山,小学春游的时候组织的。”  “好看吗?”  “好看吧。”她犹豫了一会,考虑到沈桦南的感受又改了口,“其实一般般,我觉得很累。”  “那去爬长城。”  “你现在这样怎么爬?”  “平时那样。”  “不行,我不想爬。”  “长城不是我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吗...?”他有点失落。  “你现在这样子,还没开始就撑不住了。”  “我很想去,我以后就不来北京了。”  “什么意思?”  “唔...美好的东西只经历一次就足够了,我会一直记住的。”他又补充道:“我一次也没有爬过山。”  “你呀,没做过的事情多着呢。要一样一样去做完,你这小命还能挨到今天?”  沈桦南闭上眼睛,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求她,她才愿意。苗安童看见他失落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又抓紧他的手,俯下身子问他:“很想去?”沈桦南点了点头。  “那等你休息好了就去。”  “什么时候?”  “你退烧的时候。”沈桦南的体温白天虽然退下来一点,却一直反复地低烧,半夜时转为高烧。  “你出来这么多天,完全不联系你家人吗?”  “没人管我。”苗安童爽快地说出这句话。他看着她偏执的样子,有种说不出口的心酸,苗安童本不应该是这样,她的内心有什么潜在的东西真的变了。  沈桦南的体温第二天真的降下来了,“37.2,勉勉强强...”她皱着眉告诉他,其实很开心。  “那现在就去。”  “这么急?”  “嗯。”他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躺了几天还有点不适应,一起来就想吐。  “你行不行?”  “行。”他下了床,跟她一起收拾背包。  在车上的时候,苗安童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看起来还是很难受,她强行要摸他的额头,却被他挡下来。  “你骗我。”她用的是肯定句。  “水银是我自己甩下来的。”他不紧不慢地说出来。  “你怎么这样?我说等你恢复了再去不行吗,偏要这么急吗?你这两天很奇怪!”她第一次对沈桦南发火了。  “不可能退的,我又没有去医院输血。”他继续平淡地说着,脸朝向窗外。苗安童突然想起他一直是定期输血的,现在已经超过期限很多天了。  “那现在去医院。”  他摇了摇头,“不是本地户口,没有监护人的签名,怎么可能去输血。你又想被报警了?”他讲这种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在讲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苗安童突然觉得他很不负责任。“沈桦南,我就依你一次,最后一次。”她还是心软着答应了,黑着脸把头转到一边。  他成功地先斩后奏,到了长城景区外。就连景点外的景色都很壮观,她突然喜欢起这种感觉来,拉着沈桦南的手顺着人群走,他用尽全力跟着她的步伐。  他们走走停停,一边休息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沈桦南的身体也算争气,除了经常休息以外,还是能撑一段路的。  “怎么样,满意了?”  “嗯。”他看着连绵的大山大岭出神。苗安童感觉他的内心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但是这样对她任何事情都毫无防备的他,才是真正的沈桦南,她所喜欢的沈桦南。  “哇!好长,一直延伸到那边了!”她指着远方,开心地拿起他的单反。“沈桦南...怎么用?”  他从背后靠上去,冰凉的指尖抓住她的手调镜头,“扭这里调远近,然后调焦调到清晰为止。”  沈桦南靠得很近,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尽管周围都是嘈杂的声音,但是世界上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桦南,我好喜欢你呀...”她突然笑出来,低下了头。  “我知道啊。”他轻轻地把下巴挨在安童的肩膀上,搂住她的腰。  苗安童转过身来看着他,眼里满含笑意,“我只有跟你一起才这么开心,开心得我都不想走了。”  “傻瓜,不可能一直呆下去。”  “嗯。”  与此同时,医院里已经炸开了锅。  “沈桦南还是没回来,已经5天了!”刘医生非常焦急。  “可是这孩子完全没有联系过我们呀,他很乖,要是有事情会跟我们讲,不会自己走的。”沈桦南的父母都来了,并且已经向派出所报了案。  “我敢他肯定就是自己出去的,平时也没少溜,这次不知道又收买了哪个门的保安!”  他的父母第一次对他感到这么惊讶,在他们的印象里,沈桦南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会做。“那要是他出事,我们怎么办呀...”妈妈开始哭起来。  “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关心,现在好了,人都丢了!”  “有什么人最近跟他经常联系吗?”  “之前有个女孩子倒是经常来,最近没来了。”  “可能是他以前的同学...”妈妈仔细回想着,突然想到过年时沈桦南第一次带回家的女孩子。  他们马上联系了班主任,要了苗安童的家庭电话号码,上面填的是她妈妈的手机。  “...你好,打扰一下,我们是沈桦南的家长,他已经五天找不到人了,你们家孩子知道什么情况吗?”  沈桦南?苗安童妈妈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与女儿的争执,现在女儿又突然寄住同学家里,几乎已经能够断定他们一起跑了。孩子始终还是孩子,以为跑到别人找不到他们的地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先不要着急,我的女儿也不在家里,说是去同学家了,你现在跟我这么一说,我怀疑...”  电话那头陷入了很长的沉默以后,终于传来了沈桦南母亲哽咽的声音:“我儿子的病很严重,离开医院一天都不行,能让你女儿放过他吗?求求你了...”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把话说得这么重,开始为女儿说起话来:“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定呢,不要断定得这么快,报警了吗?”  “报了...青少年人离家出走是频发案件,现在还没开始处理...”  “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去问我女儿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她挂了电话,又拨给苗安童的手机。  “南南,停一下,我妈来电话。”苗安童在书包里把电话翻出来,“喂,妈,我现在在外面。”  “玩的开心吗?跟谁在一起?”  “在...”她用古怪的眼神瞄了瞄沈桦南,沈桦南马上知道那边已经暴露了,“跟...邹康。”她觉得谢杨已经躺枪太多次了。  “邹康?小学跟你同班那个?”  “嗯...”  “你去他那干嘛?谈恋爱?”  “没有...对不起,其实我不在深圳...”  “叫沈桦南听电话。”她最了解苗安童,苗安童说谎话总是编不到一半。  苗安童抚着额头,把手机递给沈桦南,“我妈叫你听电话。”  他平淡地把手机接过去,“阿姨好。”苗安童真佩服他的淡然,第一句居然不是对不起。他应答几声以后就挂了电话,低垂着眼睛,“被发现了。”他沉默了一会,又补充道:“回去以后你不用说什么,就说是我强行把你带出来就好。”  苗安童心里很慌,胃不停翻滚着,哀求似的问他:“沈桦南,你这样回去就甘心了吗?”  “安童,谢谢,我已经很满足了。”他拉起她的手,逆着人群的方向下去。其实由于沈桦南经常停下来休息,所以一开始走的路并不算很远,他们很快就出了景区。  那个晚上,苗安童怎么也没有睡着,她害怕回到家时不知道怎样面对他们。沈桦南又开始发起高烧,白天的疲惫使他的疼痛更加剧烈,苗安童在一切压力底下已经筋疲力尽了,钻到他的被子里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  “安童...”他微弱的声音响起来了。  “我醒着,你很难受吗?”  他摇摇头,头发与枕头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夹杂着他的喘气声。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不是梦话:“安童...我出生的地方,南边有一片桦树林...我爷爷说希望我能像桦树一样茁壮成长,在最高的地方眺望最远的风景,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也希望我能长记故乡,不要忘了本...”  “嗯。”她轻轻应答他。  “你说,我要是死了,就葬在那里好不好?我爷爷也葬在那里...”  “笨蛋...”她开始啜泣起来,眼泪打湿了他的后背,是温暖的。  苗安童一直哭,哭到睡着,她害怕着第二天的到来,害怕沈桦南会离开。第二天一早,她被沈桦南真的葬在桦树林的噩梦吓醒,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却发现是彻骨的冰凉。  “沈桦南...沈桦南?!”她用力摇着他,想把他摇醒,却发现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应答,他的眼睛紧闭着,嘴唇已经彻底变成苍白。她颤抖着打通医院的电话,随后无助地缩在墙角发抖。  救护车来的时候,她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是贫血导致的深度昏迷,肺炎并发,气管有感染,现在马上送去医院,你联系一下他的家人。”  苗安童才反应过来他不是死了,她含着泪水打通了妈妈的电话,妈妈在听完她的话以后以光速挂断了。  她在抢救室前漫无目的地晃悠,看见来的不止一个人,也不止两个人,而是一群人。她的父母,沈桦南的父母和弟弟,还有班主任也来了。她的妈妈眼圈还挂着紫红色的浮肿,一看见她就猛的扑上去给了她一记耳光,“你快害死人家儿子了!!”苗安童的目光突然变得暴戾,娇小的身子睁开母亲的手,用力把她推搡开去。班主任和她父亲冲上去拦住她们,沈桦南的父母在旁边静静看着抢救室的灯,默然无声。他的弟弟眼角还挂着泪痕,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