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羡羡缓缓吐息,眸光沉沉:“哥哥可还记得,父亲生前曾说过,不许将生意做到京城中来?”
阮少君神色收敛,也正经回应:“自然没有忘记,父亲这么多年在江南开绸缎庄,我们阮家染布早已小有名气,但是父亲一直不肯走皇商这条道,无非是害怕出事担责。但是这么多年了,江南甚至京城有多少官员,都明着或者暗着从咱们家收购布匹缎子去讨好皇上和皇亲贵胄们,既然我们已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假借人手,何不亲自向天家送上布匹?又为何让那些官员在这中间抽取利润,我们本应得的丰厚报酬,到头来却只有零星一点。”
“哥哥,不能只看利润,父亲担心的没错,一旦成为皇商,便是日日都在担着风险,以后假使缎子出了什么事,我们阮家可承受得住天子之怒?”
阮少君垂眸,捏着茶盏轻轻晃动:“我又何尝不知?但是我们阮家在江南已有名气,父亲去世后,不少同行或者富绅想要吞并阮家,我们早晚会走到这一步。不是往更高的地方去,就是被他人蚕食。”
阮羡羡沉默了,她知道阮少君说的没有错。
从古至今,无论做什么,都是优胜劣汰。阮家染布的名气显露,早就有人盯上他们家的庄子,想要接手阮家生意。但是父亲百般拒绝,现在父亲去世,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更是开始谋算阮家家业。
一旦他们阮家成为皇商,这群人只有依附的份,恐怕是断然不敢再轻易打阮家的主意。
但是……事情落到安如山手上,他势必会利用阮家最后的价值,阮羡羡本来就是来报仇的,她不能让上一辈子的悲剧再度重演。
于是她叹了口气,又重新亮起眸子:“哥哥想做皇商,我也不好再阻拦什么。但只有一点,哥哥绝不能答应梁相国义子安如山的示好,我们走别的路,不需要依靠他搭上宫廷这条路子。”
阮少君望着自家妹妹少有的强势,疑惑问:“为何?梁相国手握重权,讨好他并不容易。但是安如山却比梁相国更好接近,更容易谈条件。每年进贡的庄子,梁相国有一半的权利从中决定名额,要做皇商,他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其实阮少君也没想到安如山能这样好说话,他不过是在京城托友人问了问,安如山那边便表示出愿意尽力相帮,这也让他很是意外。
“安如山人品实在难以让人相信,恐怕到时他不仅不能帮咱们,反而会害了阮家!哥哥如果相信我,便不要依靠他,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更何况敲定皇商的最终名额,也并不是梁相国。”阮羡羡认真恳切道。
面对她这样的目光,阮少君实在没有办法不答应,但是安如山那边又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路子……
看阮少君不说话了,阮羡羡心中一急,便是猛地咳嗽一阵,惊的阮少君连忙上前宽抚她后背,又给她递水,连连道:“妹妹不急,你说不愿就不做了,哥哥再想别的办法。”
阮羡羡渐渐平静下来,呼出一口气:“哥哥可已经跟安如山见面了?”
“还未,不过他曾约我找时间详谈。”
阮羡羡目光微冷,如果不出她所料,安如山的详谈里必会提出各种带着陷阱的条件,她再三叮嘱:“哥哥也不必跟他再见面商谈此事,我们既已决定不用他帮忙,便不要再扯上关系,免得日后说不清。”
阮少君望着自家妹妹病中还有些苍白的小脸,心中一阵心疼,也就顺着她说:“都听你的,不过你从未与安如山认识,为何对他这样抵触?”
阮羡羡神色一凝:“我是不相信他,也不相信梁相国。我认为这二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可以依靠的权势。”
她病还未好,阮少君不想她再为此费神担心,便一直依着阮羡羡,答应不会再找安如山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