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八章(1 / 1)凤凰花飞首页

凌月兮摇摇头:“这京城中最不缺尊贵的身份,也最不缺公子小姐,我从不稀罕所谓的养尊处优。从红缨离去的那一天起,我的心愿就是将她所期待的一切变成现实。我跪在太后面前请求,求她能让我继续做红缨没有做完的事,虽然我无法成为另一个红缨,没有办法对她的心情感同身受,可唯独这样,我才能安心。”    安九岳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凌月兮以倔强的目光回视,过了好一会儿,安九岳才低下头嗤笑道:“你的朋友,可从没来我这里当过宫女。”    那笑声似乎是在嘲讽凌月兮“继续做红缨没做完的事”是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又仿佛是在暗示太后利用了她的情感。凌月兮紧绷着的脸微微发红,她站起身坚定道:“不管是在太后身边做个护卫,还是在皇上宫中当个宫女,都是月兮的福气,月兮甘之如饴!而且,太后最最挂心的就是皇上,月兮伺候皇上与伺候太后是一样的!”    “挂心?!”安九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一般,也站起身提高了嗓门道,“我看你说这话是想刺朕的心吧?!那个女人想什么难道朕还不清楚么?凌月兮啊凌月兮,枉朕还以为你天性善良,大发慈悲容你在朕的宫里,没想到你跟太后到底还是一丘之貉!什么挂心,什么关爱,还不都是因为朕坐着那把龙椅?!”    凌月兮只觉得气血上涌,之前不管这小皇帝对她冷嘲热讽什么,她都耐心地容忍了,觉得一切都该慢慢来,可这一次她是真的牵动了心底的情绪,连红缨的事都跟他提了,那是她心中最深的痛苦,他却在听了这些之后依然用“一丘之貉”来形容她和太后,这让她怎么能忍下?!    “安九岳!!”她怒喝道,“你怎么就这么愚不可及?!你说太后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着你的皇帝身份,那么薛无玉呢?!你以为你不是皇帝了,他还会这样巴结你?是你自己颠倒了是非黑白,还要怀疑旁人的用心!你到底何时才能长大?!”    安九岳惊呆了,他握紧拳凝视了凌月兮一瞬,然后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鲜艳的珐琅彩山水白底茶盏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凌月兮避过飞出的碎片,依旧倔强地看着安九岳,一副毫不屈服的神色。    “你个奴婢!活腻了是不是?!”安九岳大声咆哮起来,“竟敢指责朕,还直呼朕的名讳!朕现在就可以发落你……”    “嘘!有人……”凌月兮忽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耳力好,听到有人正踮着脚尖悄悄地靠近外面的窗。    似乎是顺庭。    安九岳被她这么一“嘘”,竟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等反应过来后却有些懊恼,张嘴又要说话。    “皇上想要今日的事传得合宫皆知吗?”凌月兮皱着眉小声道。    安九岳越发不悦了,但被这么一打断,方才那句要发落凌月兮的话也没再说出口。可他到底是气不过,也知道外面不过就是个自己宫中的人,于是继续道:“朕以为你在朕宫中待久了能变得乖觉些,可如今看来,非但你本性难移,连着朕也越来越受不了了,你若再这般令人生厌,朕便去回了太后,让她把你接回慈宁宫去!”    接着又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凌月兮听出外面的人一直没离开,也不敢跟安九岳顶嘴,安九岳见她这副模样,越发找回了底气,冲着凌月兮怒斥不止,将先前被顶撞的不满全都发泄了。    只是凌月兮顶撞他的事,他再也没提。    那边顺庭在殿外窗下听完,转头便托人出宫将此事告诉了薛无玉。    至后半夜,薛无玉那边才回话过来——让他找机会将凌月兮赶出乾清宫,毕竟有这么一个人在,他们与皇上说了什么都会被太后知晓。    顺庭得了话,心中越发有了底,自从凌月兮来了乾清宫后,宫中其他的内监宫女们都喜欢围着她,令他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了,他早就想将她赶走了。    第二日早晨,安九岳一醒来便想起了昨夜与凌月兮之间发生的事,他心中十分不快,芝兰和锦葵听到他起身的动静,端着水进来伺候他洗漱穿衣,安九岳皱着眉问:“凌月兮呢?”    芝兰温声道:“月兮昨夜上夜着了凉,身上有些不舒服,怕过了病气给皇上,便让奴婢和锦葵来伺候皇上起身。”    病了?    安九岳心下顿觉舒坦,那个丫头牙尖嘴利,居然不要命地敢跟他抬杠,如今病了算是她自作自受。    可是等他上了早朝回来,再想到昨夜凌月兮说的话,又莫名觉得,她也许是真的为他好才这么说的。昨夜他喝多了,一听她说那些,便觉得是忤逆犯上之言,如今细细回想,兴许她说那些话时,也是存有对他的关怀之心的。    她的种种好一下子浮上心头。安九岳五岁为帝,他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上头还有两个兄长,他们在他极幼时,就因无缘帝位去往封地了。至于姐妹们,平时就更少有往来,从小陪在他身边的,除了太后和英景侯沈南奚,就是一堆奴才了。    沈南奚他是早就不待见了,太后与他的关系也不再如年幼时那般。凌月兮刚来乾清宫时他还没意识到,她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走入他生活的官家孩子。    她会泡茶,会做点心,能与宫中人相处得很好,周身散发着明媚的少女气息。平心而论,若她不是太后派来的人,他是会很喜欢她的,这种喜欢与男女之情无关,是人与人之间自然而然的吸引。    安九岳很烦恼,他的头因昨夜的宿醉仍旧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一定要给凌月兮一点颜色看。她这样忤逆他,哪怕只是为了帝王威严他也断不愿继续留她在乾清宫中了,但若她就这样离开了,他又有些不舍。    殿中的龙涎香悠悠熏着,安九岳的脑中却越来越清明,他想到了一个主意。正当他唇角上扬时,顺喜走进殿中问:“皇上,您昨儿回宫没有沐浴,现下可想让奴才伺候您沐浴?”    安九岳明亮的眼珠转了转,很快便点点头,又问:“凌月兮呢?还病着么?”    顺喜一愣,道:“本就没什么大病,今儿早上就是没什么精神,怕不能伺候好皇上才没有过来的,这会子正在烧水呢。”    安九岳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凌月兮其实并没有生病,只是昨夜与安九岳闹得那般尴尬,今日到底是不愿相见的。但想到昨夜安九岳宿醉后不曾沐浴,今儿一大早又去上朝,身上定是不舒服的,便只好提醒了顺喜一句,然后与锦葵一同去烧水了。    安九岳进入浴室时,偌大的白玉池已一片蒸气袅袅。位于四角的四个龙头栩栩如生,龙嘴处不断温热的水流出,水面上漂浮着花瓣,稍稍靠近,就能闻见四溢的香气。    天子沐浴,宫女一般是不得入内的。安九岳看了看四周,见屏风后有几个娇俏的身影,其中一人便是凌月兮。他神色如常地走入池中,池水渐渐没过他的身体,他的手轻轻托起些许花瓣,皱眉道:“海棠?”    一旁的顺庭脸上浮起一丝笑,屏风外的凌月兮却是一脸愤怒,锦葵拉着凌月兮的袖子问:“月兮,你摘了海棠?”    芝兰推推她:“肯定是顺庭放进去的。”    整个乾清宫中可能没有人不知道,顺庭一直看凌月兮不顺眼,暗中使绊子已是家常便饭了。    “这花瓣是谁洒的?”安九岳的声音听起来极为不悦。    “回皇上,是月兮。”顺庭道。    凌月兮早就对顺庭憋了一肚子火,这次终于忍不住要发作了,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安九岳便忽然咆哮起来:“凌月兮!又是你!朕说过多少遍了,不论是茶里还是浴池里,朕都不想看到哪怕是一瓣海棠花!朕一闻这东西就脑仁疼,凌月兮你不带脑子也敢在御前当差?!你以为你是个千金小姐朕就不敢要你的脑袋么?!”    凌月兮一听他说要脑袋,倒吓了一跳,忙在屏风外跪下,刚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两句,就听到安九岳离开浴池的动静,那水声有些大,似乎小皇帝是动了大怒。    凌月兮急忙从屏风外绕出,却见安九岳已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浴室,她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发这么大的火。待到安九岳在顺庭的伺候下换了家常的团龙织锦袍服,凌月兮已跪在殿中,安九岳见了她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对朕不敬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连朕亲□□代的事情都敢忘!”    空气如同凝滞了,安九岳难看的脸色让凌月兮觉得,这次是真的情况不妙。就在此时,殿外有小内监来报:“皇上,英景侯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