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亲王是又摄政王,把持朝政数年,往镇北王府上百下人中塞几个眼线和杀手简直易如反掌。
秦训不让这些下人近身实属正常。
安舒的父亲是永澜侯,永澜侯与毅亲王走得比较近,此时秦训不回答翠珠也在情理之中。
若不是今日镇北王御赐大婚形势所迫,秦训断然不可能离开镇北王身边,让旁人有机可乘。
秦训可能一直守护在新房周围,才会听到安舒的呼救后及时赶了过来。
那边秦训取了铜盆,倒上热水,仔细揉搓着毛巾,岔开话题,“王妃,属下要为王爷擦身清理秽物,怕污了王妃的眼,还请王妃暂时回避。”
看秦训拖着残躯小心翼翼的看护镇北王,安舒心里突然哽得慌。
秦训还不知道,无论他如何挣扎,镇北王的死都已成定局。
“没关系,我帮你吧,翠珠,再去打一盆水来。”
安舒挽起嫁衣广袖,上前帮忙把铜盆端到床头的柜子上。
秦训行动不便,平时擦身喂食都是把要用的东西放在大茶盘上带过来放在桌上,再靠自己一次次去拿,现在有安舒帮忙倒是省事了许多。
“呃……”
虽然动了恻隐之心主动来帮忙,但安舒放下脸盆后,不由得举着两只手看向秦训。
倒不是她没见过男性裸|体,前生辍学后做过保健按摩师,家里人就让她照顾瘫痪在床的爷爷,为爷爷擦洗按摩过身子。
但是爷爷和镇北王完全不能一概而论。
如今面对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陌生男人,她要帮忙脱衣服再擦身子有点无处下手。
“王妃刚出阁,做这种粗活实在是难为王妃,还是让属下来吧。”秦训依然面无表情的说。
“不碍事,只是我没有做过这个活儿,就由秦护卫主导,我在旁边看着帮忙。”
“既然王妃坚持,那属下也就不耽搁了。”秦训说着,伸手解开镇北王的腰带,将衣裳剥到腰处,拧了毛巾去给镇北王擦身子。
安舒看到镇北王削瘦苍白的身上竟是伤疤遍布,有刀伤有鞭痕,早已经愈合,却还是留下了印子,深深浅浅颜色不一。
安舒心头一酸,镇北王曾经遭受过什么才会有这一身疤痕?
镇北王躺了两年有余,背上褥疮只有轻微几处,并不严重,想来在北境时身边尽是亲信,每天擦洗及时翻身照顾得还不错。
今年春天,皇上下旨将镇北王接回京城修养,路途遥远才有所疏忽,再来当下虽然有秦训尽力照看,但终究行动不便难以顾全。
“秦护卫,镇北王府上下全是他人安排,为何不从北境带上足够的人手随王爷入京?”
安舒询问秦训,既然镇北王有秦训这种死心塌地的心腹,为什么当初来京城的时候,不带上一些信得过的人手?
哪怕再多一个亲信,秦护卫和镇北王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秦训手一顿,“带了,护送王爷的队伍在城外庆山岭遇袭,王爷的亲信连带禁军尽数阵亡,只剩属下带着王爷逃回京城,属下的腿也是因此残废。”
“抱歉。”
安舒低眉,原来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人生在世没有谁能一笔带过轻描淡写。
“王妃无需抱歉,此事大约与王妃无关。”秦训脱镇北王裤子的手顿住,看向安舒,道:“若王妃不回避,请王妃掩住口鼻。”
“没必要。”
安舒知道是怎么回事,镇北王昏迷不醒,排泄物应该也是无法控制的。
卧病在床的人哪有什么尊严,能活下去就已经是万幸了。
想想自己,也许父母重男轻女,也许半路辍学,也许一辈子受尽委屈和不公,但能四肢健全身体健康有尊严的活着。
安舒思绪飘远,手上动作没有停下,熟练的帮镇北王擦干净秽物,换上干净的亵衣,裤子里垫上棉布。
镇北王靠流食续命,每顿不过一小碗参汤,排泄秽物没有多少,一块吸水棉布足够。
做完这些,安舒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秦训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动了动,“辛苦王妃,属下替王爷谢过王妃。”
“秦护卫不用如此客气。”
翠珠打水回来,安舒用香胰子认真洗了手。
秦训收好镇北王换下来的衣物,看了看安舒的袖口,“王妃……您的袖口方才沾了秽物,不如换下来由属下一并清洗。”
“嗯?”
安舒看了看大红嫁衣的摆袖,确实有一片湿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袖摆太大沾了水,“王爷的衣服都是秦护卫洗的么?”
“回王妃话,正是如此,由旁人经手属下实在难以放心。”
“秦护卫当真是……贤惠。”
安舒难免有些感动,秦训自己都已经半身不遂,还要事事亲力亲为防止别人加害镇北王。
“参汤不会也是秦护卫亲自熬的吧?”
秦训眼神回避,干咳一声,“咳...王妃过奖,都是属下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