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训下跪,安舒想去扶他,却克制住了,伸出的手又收回来藏进袖口,清清嗓子,“秦护卫不必如此,本王妃也没做什么,只是希望秦护卫能够好起来方便照顾王爷,起来吧。”
秦训恢复石雕一般的模样,竟有些怅然若失。
比起三个月之前,她越来越像一个矜贵的王妃了,高贵冷艳,触不可及。
最后只道:“多谢王妃,属下定当不辜负王妃的期望。”
安舒摆手,“行了,秦护卫你刚能站起来,不要过度走动,去歇息吧,王爷这里有我。”
秦训看向床上的镇北王,脸色红润呼吸绵长,若不是知道他昏迷不醒,看上去好像只是睡着了。
安舒与镇北王成亲已经四月有余,自她开始亲自照顾镇北王,镇北王的情况便一天比一天好。
昨日宫里御医前来定期看诊,说镇北王身体好了许多,可惜依然昏迷不醒。
“御医夸赞王妃照料有方,说不定不消几日王爷就会醒过来。”
秦训眼中满是希冀。
安舒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按照原文剧情,如今的镇北王已是弥留,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去。
原文中镇北王的葬礼在漫天大雪中举行,当下是冬月底,京城连吹好几天的北风,今日天上云朵厚厚层叠却亮得晃眼,眼看就要落雪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雪将大得惊人。
果然,临近傍晚,天空的云低低压下来,已然染上如土的昏黄,一朵朵雪花打着旋儿落下,最初只是零星几瓣,后来成群结队密密匝匝,漱漱作响,片刻院中就渡上一层白。
雪落一整夜,第二日也未停歇。
安舒在小厨房为镇北王准备流食,透过天窗看这一仗大雪,叹了无数口气。
这哪儿是雪啊,这分明是镇北王的催命符。
做好镇北王的午饭,安舒盛在青瓷煲中,放茶盘上让陶彩端着。
“走吧,天气寒凉,东西冷得快,咱们走快些。”
翠珠拿了大氅给安舒披上,“厨房闷热,王妃出去仔细不要着凉。”
再撑开白底红梅的油纸伞,为安舒遮挡风雪。
厨房烧柴炒菜,难免油烟浓重,故而离居住的正屋厢房有一段距离,穿过花园才到回廊,好在路上的积雪已被粗使婆子铲了个干净。
没走两步,一阵劲风吹过,翠珠手中的伞被吹落,在地上滚了几圈,翠珠忙将暴露在风雪中的安舒扶回厨房避雪,这才跑去拾伞。
陶彩端着茶盘站在安舒身侧,看翠珠追着被风吹得满地跑的纸伞,不禁嗤笑出声,“翠珠姐姐连伞也追不上。”
翠珠围着小花园绕了好几圈,终于捉到纸伞,可惜伞在地上翻滚的档口已经破了一半。
翠珠打着半个伞,瘪嘴看向安舒,“伞破了,怕是遮不住小姐和陶彩了,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去拿一把新的过来。”
不等安舒说话,翠珠举着破伞跑了出去。
好在翠珠脚力快,片刻功夫就回转,手里拿了一把新的油纸伞,“小姐,陶彩丫头,走吧,这次奴婢一定抓紧,不会再让它跑了。”
安舒佯装生气,“你个傻丫头,走快些,耽搁这一会儿,煲里的粥都要凉了。”
瞬间翠珠像是眉毛耳朵都耷拉了下去,“奴婢知错。”
到了正屋,翠珠伸手去摸摸青瓷煲,“还热着呢!”
揭开盖子,盛出一碗质地清悠色泽奶白的大骨粥,连米粒都碾磨过,细腻透亮,没有一点颗粒。
扶镇北王坐起来,安舒正要将粥喂给镇北王,秦训拄着拐出现在门口。
“王妃请等一下,待属下试毒。”说着就掏出银针往青瓷煲里扎。
“秦护卫,王爷每日吃食都是我亲手做的,怎么会有毒?”
安舒无奈,秦训已经谨慎到了偏执的地步,只要与镇北王有关的东西,都无法避免被他用针扎的命运。
先不说长辉院就这么几个人,还全都是她留下的亲信,这粥从头到尾都在她眼皮底下,毅亲王的人手要投毒并非易事,就说这银针试毒,银针要遇到硫化物才会变黑,若毒药里面不含硫,试了也是白瞎。
心里这般想着,安舒没有开口,手上不停,给镇北王喂了一匙清粥。
就让秦训扎吧,求个心安也好。
镇北王还没咽下口中的粥,秦训脸色一变,扑过去打翻安舒手上的粥碗,一声爆喝,“粥里有毒!”
安舒被吓得一颤,去看秦训手中的银针,只见那根银白的针有半截儿失了光泽泛着黑色。
大骨粥里本身不太会有硫化物,极有可能是被下了无味无臭但含硫的剧毒砒|霜。
想起刚刚给镇北王喂了一口,安舒慌得差点哭出声来,立马掰开镇北王的嘴,粗暴的将手塞进他口中,朝着喉咙就是一顿猛抠。
镇北王昏迷不醒,但身体的本能反射都在,喉头被安舒这一抠,产生呕吐反应,吐了安舒一手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