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相思将老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柔和地拍了拍绣荭的手,轻笑着对老妇人道:“我们姐妹二人来时,也认识了个服侍景王的人,不知她和您闺女是否认识。”
“她,叫蕴娘。”
老妇人的瞳孔顿时极速收缩,微张的嘴巴虽然只有一点缝隙,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合拢。直到一种称之为眼泪的东西在她沟壑不平的脸上慢慢淌下时,僵硬已久的嘴唇才微微颤抖。
绣荭吓了一大跳,因为老妇人的神情,她曾在自己的母亲脸上看到过。
薄相思显然淡定很多,直接戳破这一层纸道:“看您的反应,莫非蕴娘就是您的闺女?那可真是巧,看来是老相识了。”
老妇人没将薄相思的客套话听进去,而是颤巍巍地来到薄相思面前,老泪纵横道:“不知,不知蕴娘她……现在过得可好?”
“好,”薄相思笑着道,“景王看起来很是宠爱蕴娘的样子……您看,蕴娘私藏我姐妹二人在景王府,可最后景王只是关了我们,而您的闺女一点事也没有。”
按理说,一个母亲听到这样的话应该是很欣慰的,但老妇人明显不是,反而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楚。
旁人或许无法察觉,但薄相思与老妇人近在咫尺,且又眼睛一眨未眨地盯着她,因此,连这细微的表情也捕捉到了。
只见薄相思微微弯下身子,凑到老妇人耳畔,轻启朱唇,低声问道:“莫非蕴娘有什么苦衷么?”
说完,她又紧紧盯着老妇人的脸,不肯放开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如果说刚才老妇人的表现是异常激动的话,那么当薄相思问出那句话之后,老妇人整个面部变得异常痛苦。仿佛一座巨大的冰山,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而接踵而至的,不是裂缝的慢慢融合,而是越裂越大,直到轰然崩塌。
薄相思的眼里没有一点同情,嘴角反而勾起了一个笑容,她知道,自己想到得到的真相,很快就要到来了。
老妇人缓缓张开嘴,开始讲述那些陈年老事。几抹稀罕的阳光恰好照在她斑白的头发上,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
老妇人确实是蕴娘的母亲,这是薄相思猜测之中,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在香山搭手相救的林平,竟然是蕴娘的兄长。
蕴娘眉心有颗胭脂痣,他们祖上是做小本生意的,都没什么大见识,对于这颗胭脂痣,只是觉得很好看而已,也没太在意过。
可谁知,祸就出在这颗胭脂痣上。
蕴娘十三岁生辰那年,林平作为兄长,特外出采办货物,可谁知,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衣裳破烂,却谈吐不凡的说书人。
这说书人说得是宫廷的人,对于这些老百姓来说,皇室的神秘便是最感兴趣的东西。加上这说书人辞藻华丽,说得眉飞色舞,很快便得到了不少赏钱。
刚刚采办完货物,准备回家的林平,也被这说书人的故事吸引了去,双脚定定地站住,不能移开半步。
由于太入神,当说书人结束了今天的故事,百姓们也都一哄而散后,他仍然在原地发神。
“喂,”正在收拾钱的说书人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冷声道,“滚开!别挡了本……本公子的道。”
林平这才回过神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一个落难的说书人罢了,还这么大脾气?但当他将视线移到说书人脸上的那一刻,肚子里所有的嘲笑全都烟消云散。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林平读书不读,无法形容,但他心里知道,镇上有名的知府家的公子是个小霸王,但那小霸王浑身的气势,也不如这说书人一个眼神的气势。
纵然说书人连件入得了眼的衣服都没有,可他整个人站在那里,似乎就已经有了锦衣华服的高贵。
林平下意识就叫住了他:“我妹妹今天生辰……如果先生不嫌弃,可愿去我们家说书助兴?”
说书人想也没想就要拒绝,可林平下一句的“到时必有重金答谢”,令他主意一变,答应了下来。
说书人就是当年的景王爷,本是出去游山玩水的,谁知竟然在路上遇到了劫匪,钱财全被劫走了不说,随从也死得死,伤得伤。幸而他命大,在死人堆里装死,才勉强逃过了一劫。
上官景本想去寻找当地的父母官,透露自己的身份,让他们将自己安全护送回京。可是刚到衙门口,就见到一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人被拖出来,数十个百姓朝衙门扔烂菜,扔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