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老大一个耳光打的那个小弟原地转了两圈,嘴角渗出了鲜血。 老大用枪指着那小弟,小弟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了很错的事情。 连忙跪地求饶,老大忍了忍,终于没有按下去。 他道:“趁外边正乱,我们要赶快离开。” “可是要放了刚才那个人?他可是什么都看到了!” 老大狠狠踹了他一脚:“看到了又怎样?这可是天子脚下,难道你还想当真去杀了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上有老下有小,玩不起性命。” 舞池里人们四散奔逃,相互碰撞,一点秩序都没有了。 许飞已经抱着陈雪去了保安处,酒吧的安保系统这才一时间涌了出来,并且拨打了报警电话。 而那五个鸭舌帽,已经在最乱的时候,随着人群潜出了图兰朵大门。 在车区短暂徘徊,老大决定放弃开车! 因为一旦陈雪醒来,追踪着行车记录的网线,便能够实时的追查到他们的位置。 五个人几乎丢盔弃甲,随便找了一个漆黑的方向,便结伙发足狂奔而去。 正跑间,也是巧合,在路边一个隐蔽的角落,余光忽然瞧见一个女人蹲着一动不动。 嚣张的小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怕鬼。 被吓的后跳几步,大叫到:“那是什么!” 那不是什么,正是在暗中隐蔽处等待许飞,也顺便等待天亮的苏语。 苏语扶了扶额头,这样隐蔽的地方,就是带着五百度的眼镜也不一定能够一眼找到她,偏偏这个小弟逃奔的时候路过了这里…… 眼看着一行人指指点点朝着自己跑过来,似是认出了自己。 苏语没有办法,五个人犹如天罗地网,将苏语逼得退无可退,苏语发足朝着唯一的生门狂奔过去。 这里没有路灯照射的灯光,可是今夜的月色却似乎比往日要亮上几分。 老大见到王苏语,所有的憋屈、愤怒,在顷刻间涌上心头,仿佛他能有现在的狼狈,全部是拜王苏语所赐。 若不是她使了什么手脚,偷梁换柱,让他们搞错了人…… 哪有这一系列让人厌恶的破事发生? 老大用脚趾甲,也已经猜出了这件事情的因果脉络,对左右喊道:“前边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害我们至此的王苏语,她似乎在逃避我们,而此时也像我们一样,无路可去!我们就像这样追上去,将她逼到荒郊野外,人,我们不杀,只是,苦头,还是要给她分享分享的!” 奈何五个人刚才精力耗损过多,五个人竟然追不上一个女子,老大气不打一处来,在这荒郊野外,掏出手/枪,试图对王苏语进行恐吓,可是按了按扳手,却发现仅有的几发子弹,都被刚才的小弟打尽了。 于是,在漆黑的荒野上,五个弹尽粮绝的壮汉,对一个女子穷追不舍,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跨越不过的距离。 ----------- 北京时间,十一点半了。 每天的十一点半,是李涛的睡觉时间。 李涛睡觉前有一个多年的习惯,就是不论这一天多忙,忙到无暇顾及很多事情,但是他都会雷打不动的在十一点半给陈雪打一个电话。 听听陈雪对他发牢骚,亦或是陈雪给他讲一讲这一天经历了什么有趣的事,这已经是李涛生命里维持鲜活的水源,无法更改了。 李涛这样的霸道总裁,人人都说他铁面无私,冷心冷情,这个世界上,怕只有陈雪一个人,有幸见识李涛的温柔了吧。 然而,第一次电话拨出去,无人接听。 第二次电话拨出去,亦无人接听。 李涛的心里涌起不详的感觉,他忽然间就睡意全无了,他再次打过去,电话终于接通了。 李涛正要舒口气,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有些焦急的陌生男人的声音。 “喂,请问您是这部电话主人的哥哥么?” “你是谁?电话的主人呢?” “是这样的,电话的主人出了事情,这部电话是显示您的号码是‘李涛哥’,请问您是电话主人的哥哥么?” “电话的主人出了何事?你快告诉我!” “这里是图兰朵酒吧,刚才酒吧里发生了一起枪杀案,伤亡未知,警察已经出动了,只是嫌疑人暂时还没有找出,手机的主人,被人下了药,刚才还在昏睡,在您打电话之前,被送往人民医院了,主人的手机落在酒吧了,届时我们会还给她的……” 李涛哪还管的了许多,当即起来,胡乱的拉过一件什么衣服,就一边穿着,一边亲自下楼去车库开车。 王英住在李涛家楼下二十平米的管家房,听见了李涛动静,也连忙披起衣服跟出来。 “李哥,怎么了?我来开车。” “去图兰朵酒吧!” “好。” ----------- 许飞是委托警察将陈雪送进医院的。 他自己的胳膊中了枪,却只问安保处要了绷带暂时性消毒包扎了起来。 王苏语不知何处,许飞找到王苏语的车,车上没人,也没有任何王苏语给他留下的讯息,只是车胎全部被爆了。许飞隐隐感觉到揪心。 此时警察已经封锁了图兰朵酒吧,不许人外出,细细的找寻嫌犯,也找寻王苏语。 许飞在警察前,一双眼睛盯进人群,每当看到长发的女子,心里一抽,都恨不得那便是王苏语,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王苏语的痕迹。 许飞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拨打王苏语的电话,电话自然是打不通的。 ----------- 而此时,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王苏语仍然在野外发足狂奔。 她累得想要晕过去,胸腔想要冒出火焰来,一阵热热的感觉,连呼吸都有些灼烧了。 那五个鸭舌帽也好不到哪去,可仍然锲而不舍。 经过一段时间的狂奔,王苏语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跑到了哪里,她重生以来,顺风顺水,就连复仇进行的也算顺利,可是这一次,是她第一次感到了无助。 她的视线有些迷蒙了,月色温柔,人间凄苦。 银白的月色挥洒,远远的,苏语远远的瞧见,在前方的山脚下,似乎竟有人家。 那是一座仿古的竹楼,是一座三层的小楼,楼前没有旗帜,也没有牌匾,不是古风的酒馆。 也没有亮灯。 只是,在竹楼的周围,竟然有许许多多浅绿色的萤火虫在月夜下起舞。 秋天是萤火虫的季节么? 苏语来不及遐想,只将竹楼看做苦海之中的一根芦苇,一杆浮木。 苏语一边气喘吁吁奔跑着,一边大喊道:“有人吗?这里有人吗?救救我,救救我……” 没有人回答,竹楼的门也没有开。 只是在此时,山风缓缓的吹拂了起来,凉意入骨。 完了…… 前边没有人…… 再往前,山里会不会还有野兽? 可是不往前,身后就是野兽啊! 有一瞬间,苏语想起了自己比上一世的王苏语还要凄苦的身世,傻甜白的自己对仇人掏心掏肺,被害得永不超生,还要为别人的人生拼命的复仇……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苏语到底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能比身后的人,更要让人神共愤么? 正凄苦间,忽见山头有微弱光辉亮起。 只见竹楼前的萤火虫,都朝着一个地方飞去。 萤火虫分散开来,并不算亮,可是都朝着一个地方照明,便比灯笼还要亮上一些了,可与月亮争辉。 只见萤火虫全都飞到了山头,在萤火光辉的照耀下,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山头上站着一人。 苏语见了此人,惊讶得张开了嘴巴。 而身后的五个大汉,见了这超自然的现象,连声叫到活见鬼,有大胆的大声的呼呵起来,胆子小的,在夜风中竟然瑟瑟发起了抖。 那是,练红尘。 那几个壮汉实则是因为心虚,才认为见到了鬼,倘若是换一个心地光明的人,见了这样的景象,必然是奉为神祗。 那些萤火虫,在练红尘的周围,使他的周围仿佛,星辰环绕。 练红尘长身玉立,缓缓的朝山下走来。 “你们如此多人,何苦为难一个小姑娘。” 练红尘声音清冽,走近了,那五个鸭舌帽才发现此人美貌,惊为天人,但这样的美,清俊,却不属于女人,是男人温润如玉的君子之美。 苏语震惊得说不出话。 苏语在内心极为肯定,练红尘,和自己一样,其实,必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鸭舌帽的老大,见练红尘虽然有些怪异,长的美了些,但毕竟仍然是一介凡人,仗着人多,大着胆子想为自己找回颜面,便拿着没有子弹的枪,指着练红尘,虚张声势道:“兄弟,我们敬你不俗,可以退让你三分,但是还请兄弟不要多管闲事,还望别涉入我们之间的恩怨才好。” 练红尘皱了皱眉,淡淡的目光,在月色下如清澈的湖水,将老大望了望:“收起来,别惹我。” 老大见了他这副书生模样,心里更多了一丝勇气:“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我们哥几个当你没来过,你为难你。只是,这女娃娃的事,你要是还敢插手……” 练红尘眼中泛出冷光。 站在原地未动分毫,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身后的大山忽然微微一震,山间鸟兽纷纷奔腾,山里的湖河之间,呼啸着传来了激烈的水声,伴随着一个低沉得让人晕眩的沉吟。 只见山间一条泛着微光的玄色巨龙,顷刻间飞到练红尘的身侧,朝着众人低吟甩尾。 苏语毕竟见过了世面,对这些超自然的画面见怪不怪。 可是身后的五个鸭舌帽就很可怜了,他们原本笃定了一些世界观,在此刻被冲击得粉碎!更是在被黑色巨龙注视之后,当即吓破了胆,那个嚣张的怕鬼小弟顿时晕了过去,而剩下的四人,也瞪大了眼睛,似乎是精神受到了重创。 片刻之后,竟然嚎啕大哭,之后又笑,笑了又哭。 巨龙出现片刻,又飞回山中,消失了踪迹。 天地间,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而那些为练红尘照路的萤火虫,此时却纷纷飞到了苏语的跟前。 “他们已伤不了你,回去吧。” “他们怎么了?”透过萤火微光,苏语望着练红尘,咽了咽口水。 “他们,疯了。” “额,疯了?是真的疯了?” “嗯。” “是那条……那条龙的威力么?为什么我没有事。” “不是。是他们自己心虚懦弱,才害怕天道真龙。真龙视线之下,阴暗无处藏身。” “……那座竹楼,就是你家吧,这里就是香山脚下了?” “嗯。” 望着那座竹楼,苏语鼓足了勇气,问道:“前辈,请问您也是摆渡人么?” 问过之后,苏语忽然感觉这个问题有点傻,因为,如果说练红尘是摆渡人的话,那自己岂不是连摆渡人都无法胜任……哪里会有能够号召巨龙的摆渡人呢? “我不是。” “前辈,您能不能透露一下,您是什么人?” “你没有必要知道,你可以回去了。” “额,等等,前辈先别走!那个……我的那块玉,不上拍了……送给您!一面算作报恩,一面还是很想知道,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 练红尘微微露出了极浅的笑意,语气仍然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玉,我会买的。” 说着,不顾苏语在身后大声呼喊,练红尘悠悠然朝着竹楼走去了。 苏语仍然站在原地将练红尘望着。 练红尘走进竹楼,朝着苏语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关上了门。 苏语望着紧闭的竹门,天知道她有多么想要冲上去一探究竟…… 可是她站在原地抓了抓头发,望了望银白月色,望了望漫天萤火。 她朝着反方向走了走,发现萤火虫有大部分真的会跟着她走,为她照明。 她心下惊奇,转身便朝着来路走回。 临走前朝身后望了一眼,这五个鸭舌帽,此时真的像失了神智的先天智障儿,在荒野地里又哭又笑,神智捕捉起了萤火虫,玩起了泥巴。 大起大落,大落大起。 苏语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边情绪复杂。 不知走了多久,天边竟然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天边泛白的那一刻,身边的萤火虫顷刻间全部消散了。 随着天色亮起来,照亮了世间晦暗,苏语恍然间,竟然觉得自己昨天晚上是在做梦。 她朝着周身张望,真的是一个萤火虫,也看不到了。 她想着黑色巨龙站在练红尘身侧的景象,心里有异样的感觉,忽然想起了白居易的《花非花》: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