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伯尼正对着一盘鳐鱼片品头论足，而在距离他家不算远的另一条街道处某建筑内，推门而入的莉莉口中第一句话就是与他有关。

“伯尼认识拉玛莫西森林里的原住民；荆棘社那位女巫来这里的原因就是想让他介绍一位原住民当向导。”

女儿简短而又直接的话语让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塞西尔面色一怔，手中抬起来的茶杯也因此僵在了半空。

“你是说，我们这么久都没解决的问题，办法竟然在你那位同学身上？”他瞪眼重复地问，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走近的莉莉回答，“他们已经约好明天一早就去拉玛莫西森林了。”

“为什么一个十七岁的学生会认识那片森林里的原住民？”塞西尔犹自不愿相信地道：“温莎镇里的老人们甚至都不知道拉玛莫西森林里有原住民的存在！”

“不管为什么，我不认为伯尼在撒谎。”莉莉回答。

“……白费力气啊。”塞西尔闻言叹气。

坐到电脑椅上的莉莉同样感觉很郁闷。

她们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抵达温莎镇了，结果费了这么久时间却压根没什么进展，然而那位女巫甚至还没到这里，就已然提前有所眉目，并且在抵达后直接搭上了线。

显然，他们的能力，或者说社会人脉方面被完全碾压，更令人懊恼的是，能够解决问题的那个人，竟然是莉莉这两个月来听过甚至见过无数次的高中同学！？

虽说之前没怎么在意，但莉莉敢说自己每天都有注意到伯尼，或者换句话说，伯尼本身就属于温莎高中最活跃的那批人之一。

休学期间校报上就隔三差五出现与他相关的信息，重新上学后，更是能见到他与这样那样的同学聚堆讨论各种话题。

温莎高中说小不小，但说大其实也不大，似乎每个人每天都能见到那位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身影，这同样也难逃莉莉的双眼。

所以说，如果早知道这点，他们会节省多少时间啊……

莉莉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和伯尼接触了，但她更无法理解的是，就连那片森林里的护林员都找不到的原住民，怎么就能让一个看起来并不热衷野外活动的大男孩给知道了？

这个问题她之前没想到，当时懊恼得只顾着想要快点回来报信了，然而现在被父亲这么一“提醒”，她却陷入了深深的纳闷当中——

现在思考这个问题没什么用，但她的本能却很迫切地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好弥补上之前犯下的“错误”。

不过这就如同之前了解到的某些细节一样，单凭自身想象根本想不透什么。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最后只能这么问。

“盯着那女巫吧，跟上她的行动。”塞西尔沉吟片刻后，回答，“就算有向导，她找到目标的时间也不可能太短，我们见机行事。”

“荆棘社的女巫大多都很危险……”莉莉有些犹豫，随后心思一动，“要不要将这消息放出去？”

“暂时先不要。”

塞西尔闻言摇头，“来的人多了，局面可就不好把控了，而且选择温莎镇作为突破口的可不止我们，我想他们应该也有注意到女巫的出现……”

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你确定你那位同学和女巫接触不会出现问题？”

“我警告过他了，他会保持警惕的。”莉莉回答。

“你警告过后，他有没有退出的想法？”塞西尔询问，这事关乎于明天该怎么行动，如果那男孩选择退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退出……不过退出只会惹恼那女巫，然后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我想他应该也会考虑这个问题。”女孩说着，突然怔了怔——

之前她还没察觉，此时仔细这么一想，在听到自己说女巫很危险后，伯尼的表现可不太像个正常的学生。

当代社会和平已久，年轻人们普遍追求新鲜感与刺激，因此胆子大的有不少，听到这类事情表现兴奋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伯尼的那种表现可不是兴奋，反而像是无所谓，或者……很冷静？

是无知所以无畏？

莉莉无法确定这点。

她只觉得对方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所展现出来的形象也根本都是不完整的……

他还有什么秘密是人们所不了解的？

之前莉莉对这个问题没有丝毫探究的兴趣，因为她认为这与自己没有一点关联。但现在，不论是对方表现出的那种与自身目的有一定关系的人脉，还是不久前那场对话，都在无形的影响着她，让她不自觉更深入地思考了起来。

“能够写出一篇逻辑自洽的小说，就证明你那位同学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

一旁的塞西尔没发现女儿正陷入沉思，坐在沙发处自顾自地道：“荆棘社的女巫们虽然残忍恶毒，但只要不惹恼她们或者挡了她们的路，就不会有安全问题——你的海伦娜阿姨是这么和我说的。”

“海伦娜还好吗？”莉莉闻言后暂时抛开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目光忍不住看了看父亲脸上的表情。

“她一向过得很好，除非埃文与马修两个家伙给她惹了什么麻烦。”塞西尔说着，僵硬的脸颊上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随后他突然拍了拍脑子，转身在沙发侧面捞起一个小箱子。

“你生日那天海伦娜来不了，不过她给你邮来一件礼物。”穿着泛黄夹克的中年男子边说边打开半阖的箱子，从中捞出一只眼睛还没睁开的黄毛小奶狗，然后抱在怀里握着它两只前爪朝女儿晃了晃。

“你看，多么讨人喜欢的小家伙。”

“……父亲，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养宠物吗？”

“你已经长大了莉莉，相信自己，你可以照顾好它。”

“也许吧，只是我觉得它应该有一个安宁的成长环境，而不是我们这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