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刚张嘴，准备顺着舒云清安排好的剧情说出当年的真相的时候，刚刚喝完药就悠悠转醒正巧听到这句话的陆成却哑着嗓子开口了：“做漕运久了，自然是水汽入体，这用你们大夫的话来说，应该就是风湿吧。”

听到陆成醒过来，就连躲在花瓶后面的陆嘉树都差点冲了出来，还好他强行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而陆老夫人和舒云清则围上前了，要不是纪玉澜拦着，陆老夫人只怕已经扑到了陆成的身上痛哭了。

“陆伯父醒了就好，醒了就没事了。”纪玉澜说着，面上带着坦然的微笑：“只是陆伯父身上的伤却不像是普通的风湿，倒像是经过强烈的撞击之后，骨头碎裂重接的样子。所以你有的时候不仅仅是阴雨天会疼，坐久了也会疼，疼得厉害的时候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对吧。”

听了这话，陆成幽幽的叹了口气，没说话。

躲在花瓶后面的陆嘉树不由得心里疑惑。他跟他爹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没发现他爹肩膀有问题？

“当年，”或许是病重人心脆弱的缘故，陆成的眼中隐隐泛起了泪光：“我遭漕运兄弟钱百万暗算，妻儿被抓，我被关进了货运巷子里。他威胁我说，要是不交出皇商的生意，就灭我满门。可是皇商的生意是陛下金口玉言下的命令，我就算交给他，也难逃大不敬皇权之罪，最后还是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再加上钱百万抓了我妻儿，我心下着急，便主动出言挑衅，表示死也不会把皇商的生意交给钱百万。钱百万怒不可遏把我沉河了。我被沉到了河底，就想尽办法撞开了木箱，游了十几里路和我自己的兄弟们会合之后，立刻去救我的妻儿，可惜我还是去晚了……这件事是我一辈子的亏欠，留下这点伤，我尚且还能感受到我妻子的温度，若是连这伤痛都没了，我要这千万家财，也无甚用处。”

“所以陆伯父当时是在河底用肩膀撞开了木箱，然后顶着骨头碎裂的疼痛游了十几里路，只为了及时去救伯母和小嘉树的吗？”纪玉澜很是时候的问道。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甚至连痛都感觉不到，”陆成此时还有些虚弱，说一句话得喘几口气：“但是我的妻儿尚且还在钱百万的手里，我若是不及时赶到的话，不知道钱百万这个畜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可惜，我还是去晚了。”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陆成的声音颤抖，明显的哽咽了起来：“乔花跟着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眼看着生活一天天好了起来，最后却被钱百万那个王八蛋杀死了！还是当着五岁的小嘉树的面前，我当时就疯了！我拎刀就砍，砍到后面钱百万的人死光了死绝了，我去抱嘉树，嘉树的眼神里一点光都没有了。”

“他只有五岁，亲眼目睹了母亲惨死，父亲发狂，我带着浑身的血把他抱回家之后就昏倒了，醒过来就听说，嘉树发了一场高烧，醒来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陆成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当时恨不得把钱百万碎尸万段！可是我更恨我自己！我若是当时游得再快一点的话，或许乔花就不会死，嘉树也不会经历这一场噩梦了！”

“这么多年了，嘉树对我始终心怀怨恨，所以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他。就像乔花当年抱着刚生出来的小嘉树时候说的一样，只要嘉树这一生平安快乐，就足够了。”

听了这番话，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

谁也不知道陆成是怎么从已经沉河的木箱子里逃出生天的，谁也不知道陆成在拼命游那十几里路赶着去救妻儿的时候是忍受着多大的痛苦的，谁也不知道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折磨致死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