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臂，将药碗对准坑洞，慢慢往里倾倒，只见倒下去的药汁蓄积在坑洞中，“咕咚咕咚”冒了几个气泡之后，就开始一点点往土中渗透，干巴巴的泥坑变得湿润了起来，难怪不容易被人发现。

“小姐，我先去把碗还给厨房。”将空碗放回托盘上，秋鹮稍稍收拾了一下便暂时离开了。

楚凝没管秋鹮，头一旦不疼，记忆自然也就不受阻碍了，她坐在圆桌边，习惯性地用食指一下一下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笃笃笃”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中显得格外清晰，她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之中。

顺着记忆，前世的画面一幕幕从楚凝的脑海中不断掠过，九世以来的种种遭遇，她记得一清二楚，尤其是上一世整个仙遥大陆被毁的凄惨景象，深深镌刻在她的心上，久久难以释怀。

以她的实力根本无法与天界的人对抗，这一世到底该怎么办呢？

楚凝毫无头绪，有些烦躁地环顾四周。

雕工精美的梳妆台上放着一面古朴的八角菱花镜和一个不大的妆匣，里面装的并非首饰，而是她平日里经常用到的几种香丸。梳妆台旁边的墙角处竖着一个檀木大衣柜。

一道刺绣屏风将花梨架子床藏于其后，隔出了一大一小两块区域，屏风上绣着几只傲立枝头，栩栩如生的栗色连雀，其中一只显得特别机灵俏皮，竟有几分神似于她。

屋内的布局并不复杂，每一处都昭显着主人受重视的程度。摆设虽然不算多，但样样精致无比，皆是她喜爱之物。

时隔三百年，前尘尽逝，她又回到了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

楚凝实在心有不甘，心道：“已经第十世了，老天是想玩死我吗？没完没了究竟何时才能停止？”

敲击至二十下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对着桌面猛地一拍，心中也有了决定：“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不管怎样这一世必须前往天界，彻彻底底做个了断。”

秋鹮正巧从厨房回来，刚进门就被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走到楚凝身边，问道：“小姐，怎么了？”

秋日的傍晚，橙黄色的斜阳从窗外透进来，照在床前悬挂的淡粉色帘幔之上，朦朦胧胧一片，偶有微风拂来，吹动纱幔和床顶两侧垂下的流苏，仿若平静的心湖被撩拨起阵阵涟漪。

先前出了不少汗，如今被风这么一吹，带来一丝凉意，楚凝闻了闻身上的汗味，对秋鹮说道：“我要沐浴，刚才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难受。一会你就守在门口，我娘会派夏莺过来询问情况，你告诉她等我沐浴完会自行前往膳厅，让我娘不必亲自过来接我。若是夏莺问起我的情况，知道怎么说吧？”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不会说漏嘴的。”纵然心中有太多疑惑，秋鹮却不敢对楚凝的话有任何质疑，她替楚凝准备好热水、沐浴用的东西和换洗的衣服，便关好房门退守屋外。

楚凝披散着一头柔亮的黑发，靠坐在盛满热水的木桶之中，舒服地呻吟了一声，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在她看不见的后颈与背部交接的位置，有一枚像是烫伤后结痂一般，皮肤表面有些凹凸不平的红色胎记。

如今泡在热水之中，透过发丝间的缝隙，能够看见这枚胎记泛出了淡淡的红色光芒，并且正在发生变化，凹凸不平的地方有一副图案随着蒸腾的热气慢慢显现而出。

图案的上半部分是一片羽毛的形状，下半部分是一个火焰的形状，上下结合，在袅袅的蒸气之中，仿佛羽毛在烈火之中熊熊燃烧。

而这样的变化，楚凝却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