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就见他木然立在窗前,目光怅然凝望着窗外那一片波光粼粼的青湖,神思恍惚,就连我推门进去,他似是都没有发觉! 直至我走至他身后,他才恍然醒转,回过头来淡淡问道,“你回来了?” “嗯!” 我点点头,抬眸望了他一眼,心里不觉有些奇怪,他不是该问问我去哪儿了,为什么他的语气如此的清淡? 若我猜的没错,他此刻来见我,是不是——要跟我道别了? “颖儿,”良久的沉默之后,他轻轻拉起我的手扶我在竹椅上坐下,缓缓开口道,“皇帝下旨命我速速回京,说是有要事相商,所以我可能暂时要与你分开几天,你就且在此安心住下,待我——” “不,”不等他说完我已沉下了脸,猛地站起身,定定的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不要跟你分开!” 看来我果然没猜错,不过,幸好我心里已做好了准备! 良久,他都不再做声,只是怔怔地望着我,那双清冷阴翳的眸子里竟依稀绽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只是还未待我辨明,那笑意已倏然消失,怔然间就觉他脸色一沉,冷冷地转过身去厉声道,“不行,这次你不能跟去,待事情办完,我自会回来见你!” 看来,果然如蓝峥所说,他决定了的事,真的很难改变,我不禁有些头疼,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改变心意呢? “漠,你听我说,”思衬几秒,我缓缓绕到他身前,温柔的搂住他的腰娇嗔道,“在迷雾森林的时候,我们日日夜夜都在一起,我已经习惯了你在我身边,一会儿看不见你我心里就觉空落落的,而你这次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我——我肯定会想你想得发疯的!” 他凝眸静静的望着我,俊脸已微微泛红,只是眸子里却隐隐透含着一抹怀疑之色,待我说完,他缓缓接问道,“真是如此?” “恩恩,”我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厚着脸皮使劲点点头,继而倚在他胸前柔声乞求道,“所以,你别走了好不好?” “颖儿,你只要等我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定会回来,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他神色复杂地望了我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语声竟是异常的坚定。 怎么办,撒娇这一招用在他身上,好像完全不管用。 看来只能来硬的了… “我不准你去,”思衬几秒,我猛地松开他沉下脸正色道,“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你有谋权篡位的野心,必定会想方设法对付你,你这次回去明摆着是自投罗网,我怎能让你为了我冒这样的险——” “如果你真如你自己所说,是为了我才要抢夺皇位,那么,就听我的话,放弃吧!” “我并不想要你当皇帝,我只希望能安安静静的走完最后的这段日子,我希望你——和言言,还有书生都能陪在我身边——”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我已微微有些喘息,扶着桌子站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颖儿,能解除你体内寒毒的血莲,只有宫里才有,此花极为珍贵,千年才开出一朵,它可解天下各种奇毒,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素来只有皇帝皇后才可服用,”沉吟片刻,他缓缓把目光转向我,伸手轻轻抚了抚我的脸,柔声道,“此次前去,我一定要拿到血莲,我要你好好活着!” 血莲?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么神奇的药物,我不禁有些心动了,原来我的毒还有解—— 正自遐想间,忽听他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况且,言言和明少楠已经——” 见他双眉紧锁,欲言又止,我不禁焦急起来,心底猝地掠过一丝不安,忙追问道,“什么意思?言言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皇帝已暗里查出金科状元并非明少楠,命人以欺君之罪将他和言言一起押送回京!” 我顿时惊得跌坐在地,脑子里蓦地一片空白,呆怔了许久才扬起头无力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才告诉我?” “他们是在月圆之夜被带走的,当时我若命人救她,便是公然与皇帝作对,他定会先下手为强借机治我的罪,”他轻轻扶起我,黯然垂眸避开我的目光,眉宇间似有愧意,许久,才又低声解释道,“我这么做也是以大局为重,原本是想等救她们回来之后再告诉你——” 难怪那晚我一直心神不安,原来——言言真的出事了? 愣了许久,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问道,“若是——犯了欺君之罪,会被——如何处置?” “会——株连九族!”他犹豫了几秒,终是蹙着眉如实答道。 株—连—九—族? 这四个字仿佛有千斤重,沉沉的压在我心头,逼迫的我快喘不过气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是我害了他,我从未想过,那件事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少主!”蓦地,门被轻轻叩响,是乔玉的声音。 萧漠神色复杂地瞥了我一眼,便匆匆走过去开门, “何事?” “禀少主,京城有消息传来,”说到这儿,他微微转头扫了我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皇帝已将他们二人打入天牢,欲择日问斩——” 我只觉心猛地一沉,虽然没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但我却隐约听见了两个字,问斩?他们说的一定是言言和明少楠? 这皇帝怎么如此心狠,言言腹中还怀着他的孩子,可是,他却丝毫不念旧情,竟然要杀她? “颖儿?” 恍然回过神来,才发觉他正在叫我,望望门外,乔玉已经走了。 “萧漠,”默然许久,我缓缓抬头定定地望着他,正色道,“我决定了,我要跟你一起回京,今晚就走,就我们两个人!” “不行,你不能去,我答应你,定会把他们二人安全带回来便是!”他转过身冷冷回道,语气里仍是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漠然一笑,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一口,幽幽接道,“你若决心反他,我会支持你,不过你该清楚现在还不是行动的时候,不如先送我回宫,到时我与你里应外合,待找到合适的契机再行动也不迟,你看怎么样?” 他显然一愣,眸色复杂地望着我,竟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很清楚,他之所以将言言和明少楠带走,并放话要处斩他们,主要目的就是想逼我回去,”顿了一下,我冷冷一笑,接着道,“既然我对他那么重要,他一定会拿出血莲帮我解毒,如此一来,我可以继续活着,又能暗里帮你夺得皇位,岂不是两全其美?” “颖儿,”他缓缓走近我,轻轻扶起我的脸逼我看着他的眼睛,语声忧沉道,“那皇位原本便是属于我的,这些年来我的确心有不甘一直预谋要夺回皇位,但是从心底来说,我只是因母亲的死而迁恨与他们,并不是真的想做皇帝,若是——连你也失去了,我就算做了皇帝,又有什么意义?” “你不会失去我,”我轻笑着偎进他怀里柔声道,“进宫以后,我会好好保护自己,见机行事,反正宫里也有你的眼线,你随时都能知道我的处境,待你夺下皇位,我们便能在一起了,是不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冷冷打断他的话,镇静道,“我不能让你冒险,更不能让言言冒险,现在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你也知道我向来执拗,如果你不肯听我的,我再也——” “我依你便是,”他蓦地轻叹一声打断我的话,语声微有些颤抖,顿了一下,他一字一字郑然接道,“在封后大典举办之前,我定要拿下皇位,你——只能是我萧漠的妻子!” 我点点头淡然笑笑,方要应声,忽觉肩头一紧,他已伸手将我紧紧拥入怀里,紧得我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仿佛能感觉到他此刻心里的痛苦与挣扎,我不禁心头一酸,隐忍住眼里的泪,轻轻侧过头贴上他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屋子陡然静了下来,只余轻柔的呼吸声,连时间也仿佛静止。 我恍然感觉到,我的心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般与他如此贴近,近得仿佛能听见他心里的叹息,仿佛——已与他的心紧紧交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