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些弟子已经开始对着这里指指点点了。

灵力涌动，丁妍震开何非桐的手，收回衣袖遮住了受伤的掌心。

“何师兄。”丁妍昂起头，目光凌厉地与他对视，特意放低嗓音，留了几分余地。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这是委婉的拒辞，丁妍觉得，他应当听得懂。

何非桐手掌僵在半空，失魂落魄地站着，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

“那个……”蓝钺急忙跨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想要寻找话题缓解气氛，可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丁妍索性走开，站到了另外一边。

广场中央，长老们很快便商议出了对策。薛长老将地上的虺遗尸身和棺木碎片收入随身储物器内，从容不迫地指挥道：“事不宜迟，你们先带影师伯去元一宫疗伤，我立刻将此事禀报掌门！”

他又单独嘱咐妙音长老：“妙音，你先留在此处善后。”

“是，薛师叔。”妙音长老盈盈一拜，目送他们离去，这才转身挥散周围弟子，“好了，大家也都回去吧。”

低低的议论声中，弟子们陆陆续续离开了。蓝钺挠了挠头，拽了一把仍在原地发怔的何非桐，向丁妍喊道：“丁师妹，我们先回元修宫了，有空来找我们玩啊！”

丁妍对他点了点头，也没再看何非桐，背过身取出绷带包扎手上的伤口。

棺木爆炸之后，逸散而出的不只是浊气和毒雾，还落下了满地碎晶，遗留在广场石砖缝隙之间，极难扫除。

丁妍捡起一颗看了看，形如玛瑙、色泽剔透，在天光下闪烁着粉紫相间的亮光，耀眼而又华美。但其中……似乎充斥着一种狂躁的能量。

妙音长老余光瞥见有人在把玩碎晶，不由得喝道：“快放下！”但当发现是丁妍，她脸色立时缓和下来，美眸如月弯起，浅笑着说：“原来是丁师侄啊，你小心些，这些碎晶是一种易燃易爆的晶石，在鬼蜮被称为‘云霰珀’。”

云霰珀，很美的名字，若非碎晶能量不稳，残存着浊气，说不定可以用来制作精美雅致的饰品。

“弟子……能否自留几颗？”犹豫片刻，丁妍忍不住问了。

妙音长老有些讶异，但还是点头道：“可以。”

丁妍捡了一些大粒的碎晶收进储物镯内，再看妙音长老，正一步一停，耐心又细致地使用一只法宝布袋吸取地上的碎晶。

或许是察觉到了丁妍的目光，她忽然抬头问道：“正潇还没回来吗？”

也不知是不是被阳光照久了，她的面颊有些绯红。

丁妍垂下目光，回答：“师尊他外出寻找血寒香木，已有半年未与弟子联络。”

“是这样啊……”妙音长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

丁妍回了温梅别苑，位于玉琼东峰旁边的小环山。

原本小环山上四季如春，芳菲遍地，可自从正潇真人选它作为居所，又将汐水之精放于山中，整座山便成了终年覆雪的冰山，万紫千红一夜落尽，只剩凛凛数片梅林。

丁妍踏上千层寒冰阶梯，飘落的微雪中，正有一道棕黄色的影子愣愣坐在别苑门口。

是正潇真人的傀儡机关犬，名为献宝，通身由金石木料构成，脑袋里有一块极其罕见的纳魂石，温养着正潇真人去世爱犬的魂魄。

除了不能进食发声，不知疲惫冷暖，它还残存着原先的记忆，认识自己的主人和熟悉的朋友。

每次正潇真人外出，它都会日夜坐在这里，静静地等他回来。

见到丁妍，献宝很开心，可它不能发声，只能兴奋地绕着她转圈。

丁妍拂去它身上堆起的薄雪和花瓣，将它抱回了山峰南侧的居所。

窗户开着，吹来一室冷香，献宝一进屋便趴到了窗下的软垫中。丁妍从屏风后换了衣衫出来，目光瞥见它旁边的桌案上还放着一只笸箩。

笸箩里面有丝线与布料，还有一条未完成的发带，是她还没恢复记忆之前绣了大半，打算弄好后送给段祁风的。可惜上元节前退婚之后，就被弃置在了这里。

布料由血蚕丝织成，丝线是灵胜洲特产的润星线，光是材料就花了她几万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