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带我们来玩,早上我还看见你了,我们吃面、买礼物和衣服,去你家没人在。因为我的脚长泡,小叔叔带我看病。” “小叔叔去哪里了?”她环顾四周。 王国沣有个八岁的亲妹妹,不过王蝶儿从小独立好强,绝不可能像王杏儿一样手搂着他的脖子,脑袋搭在他的肩颈处说话。 然而他没有对接触甚少的小堂妹表现不适、陌生。情形类似于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并且心理健康的人半路碰到小猫,小猫粘人地叫唤,弓背乞求抚摸,假若人当前并无要紧的事,他是不会介意蹲下来捋小猫的毛。 更何况这只猫之前已经碰瓷过两次了。 圈着散发温热的小身体,听着怀里的孩子逻辑清晰地说事,王国沣目光移至她光秃秃的脚。 脚背看不出究竟,小孩自觉翻足向上,让他看清。 王国沣浅浅看了一眼,目光转回小孩脸上,“小叔叔有点事,很快回来。” 随后王国沣一句话介绍王杏儿和王青儿——“堂妹”,托伙伴转告王县岁他带着堂妹们回家了,告别众少年。 哪怕头顶白绷带,少年柔和却冷冽的脸依旧俊美耀眼。他怀里黑瘦的小女孩,和身旁衣着朴素的女孩被衬托得似捡回来的小破烂。 这一点在楼道口遇上回来的龚丽和王蝶儿无限扩大。 龚丽和王蝶儿是那种一看就知道需要精心呵护的女生,她们举止得当,品味不俗,当她们的视线轻轻往你的方向一瞥,你会不由自主收腹挺胸——受到她们气场所影响。 “这是怎么了?”当孩子带着伤口出现在眼前,天底下所有的母亲眼里只剩刺目的伤痕。 “不小心撞到的。” “妈,这是王杏儿。”王国沣介绍。 没错,龚丽不认识王杏儿,王蝶儿也不认识。 一旁的王青儿她们还有点印象。 事业、家庭上顺风顺水的王县万唯一的苦恼是妻子与父母边的关系。 他们仿佛天生磁场不合,明明都不是为难他人的人,凑到一起说不过两句话双方俱被惹怒,然后开始互相的冷暴力。 发展到后来龚丽选择避开,到了公婆家,只笑、低头、不语,有什么想说的留到晚上再和枕边人详谈。 婆媳气氛极其诡异。 追根究底是文化背景和人生理念的不一样,谈不拢,又都不肯服输。 过年这种大事,去年龚丽借口王蝶儿生病,愣是在娘家度过一个年,哪怕父母劝解都没回桃花村。 今年过年一回生二回熟,借着给女儿请到首都来的私教老师的名义,过年加班加点地督促王蝶儿学习,愣是没回桃花村过年。 人首都的老师年后可是要回首都的! 也因此龚丽没见过这个小侄女。 “王国信最小的妹妹吧。”龚丽冲小孩婉丽一笑。 要问龚丽公婆那边一大家子除了丈夫外她最看得起谁,并定是王国信无疑。 爱屋及乌,她释放善意。 “三婶!”王杏儿叫人。 她早知道三婶好看,因为国沣哥哥好看,家里透露出的信息也是如此,但没想到三婶这么漂亮。 倾斜身子张开双臂,“三婶你要抱抱我吗——”小鼻音哼唧,头上的小卷毛都是撒娇的姿态。 向来顽皮的小孩此刻就像棉花糖似的,又软又甜,叫一旁的王青儿不适应。 王国沣垂眸落在痴痴看向母亲的小孩头顶,喉结滚动,“到家了,不用抱了。” 钥匙开门,将小孩放到沙发上。 “脚怎么了?”龚丽看出小孩的脚不方便。 “起水泡了——”小孩仰卧在沙发上,抬高腿,露出脚底。 龚丽点头,不忘招呼另一名侄女,“蝶儿去拿点心给妹妹们吃,陪陪她们。”她朝王青儿笑,“小时候你们经常在一起玩呢。” 王青儿拘谨,清澈透亮的眼睛望向王蝶儿时更加明显。 “好。”王蝶儿笑得很得体,腰背挺直落步向厨房。 “小叔叔带她们来的。”王国沣在母亲目光扫过来时开口,“他待会就到。” 龚丽点头,挂在墙上不久的包又被取下来,“好,妈妈去买菜,你帮妈妈招呼一下。” 王国沣点头,颀长身材稳重可靠。 大人离去,家里只剩四名未成年人。 小孩好奇的目光扫视屋内,然而也只是好奇,环顾完之后注意力回到三叔家的哥哥姐姐们身上。 “蝶儿姐你现在真的二年级了吗?同学都比你大吗?你是不是班上最好看的女孩呀?这是什么水果呀?好好吃,绿豆糕也好吃!”往常蹦蹦跳跳撒野的孩子不能四处活动,嘴巴变得格外勤快。 王国沣坐在小孩身边,指节分明的手剥山竹,投喂小孩。 王蝶儿则是教王青儿怎么吃山竹。 “国沣哥哥,蝶儿姐你们也吃。”吃水不忘挖井人,小孩偏头推开递到嘴边的晶莹果肉,炯炯眼神示意王国沣吃。 白皙修长的手却没有收回,“你吃。” 好吧,到嘴的鸭子不能飞,小孩眉开眼笑,不客气地吃下再次送到嘴边的果肉。 舌头不小心碰到少年的指腹,剥果肉尚未湿润的手此时潮湿。 没有倒刺呢…… 少年心里想到,继续剥肉。 “蝶儿姐?”王杏儿还在等答案呢。 已王国沣见识过小孩话痨的模样,一派安然地看着妹妹被“勾搭”上。 “嗯,下半年就三年级了,我想跳级,但是我爸爸不让。他觉得我应该很同龄人做朋友。这个是山竹,降燥清热,也很补充营养。”跳过了小孩其中一个问题。 坐在王蝶儿身边的王青儿指尖微颤。 虽说王蝶儿八岁,王青儿七岁,但两人不过差两个月,一个年尾,一个年头。 而王蝶儿不仅上学,还有跳级的能力…… 王青儿舌顶上颚,面带微笑,安静地听着。 接下来几乎是小孩的主场,一句接一句不喘气的模样,天生的主持人。 “蝶儿姐,给你看我的新裙子——”王杏儿炫耀起新买的白裙。 东西一直由王青儿提着,是故小孩看向她。 王青儿递过去。 打开包装,抓起裙子铺开,“好看吗?”摇头晃脑,显然她很满意。 王蝶儿瞳孔略微扩大,然后笑,“好看。” 能不好看吗? 王县万觉得小女刻苦学习培养特长太累,特意陪她逛商场,买了一条裙子奖励,夫妻俩虽都是公职,但三十元的裙子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还是贵重的。 王县万的西装也不过三十多元。 昨天王蝶儿还穿了这条裙子。 “不过我太黑了——”小孩捏着裙子肩角,提到身前比划,鼻子哼唧,“穿上去更黑了。” 王国沣嘴角微扬,眼底闪烁。 他分明看到妹妹自小孩长篇大论来露出第一抹真诚的认同。 王国沣低头,掐小孩脸蛋。 王杏儿抬头,一脸懵懂,“国沣哥哥?” “脸脏了。”手又覆上小孩脸蛋,揩摸。 东西全递到嘴里,脸上还会脏?王杏儿眨眼。 “我去拿玩具吧。”王蝶儿起身去了她的房间,不过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翻找玩具,而是走向连接两间房的阳台,收下一件白裙子。 裙子已经干了,她细心折叠,打开衣柜放置最深的部位。 不喜欢和别人穿一样的呐…… 等到大人们都到家的时候,王杏儿已经乐不思蜀,哪怕是蝶儿姐的存钱罐在她眼里也是超级好玩。 王青儿受三婶嘱咐叫小孩吃饭,小孩第一反应抱住玩具屁股坐牢。 还是王国沣长臂一捞,小孩才乖乖坐到饭桌前。 这次王县岁记住了,开饭前问三嫂有没有围兜,给杏儿穿上再吃饭。 可惜龚丽妹妹前几年也生了女孩,和王杏儿一般大,王蝶儿的旧衣物都送去了,围兜也是。 “没关系,下午天热,待会我帮杏儿洗澡,顺便把衣服洗了,一个小时不用就能干。”龚丽轻微洁癖,她早就注意到小孩衣物上的污渍。 “洗完之后杏儿刚好睡午觉。”龚丽从小培养两个孩子睡午觉的习惯,她认为经过一上午的活动,人的精气神被提升至极致,适时的午睡能很好恢复精神与体能。 王县万知道妻子的小习惯,端酒敬王县岁,“让你嫂子管吧,我们今天好好聊聊。” “好!”王县岁不示弱,挚起酒杯,一口闷,两眼放光。 饭桌上,王国沣头上的伤因还是让王县岁曝光了,龚丽倒是心疼儿子,听到儿子没有以德报怨而是反击回去,内心微笑。 王县万严厉道一句:三思而后行。 不过也就轻轻一句就带过。双胞胎兄弟太久没聚在一起,今天本来就是加班,王县万打算下午不去了,有太多的话和胞弟聊。 龚丽倒酒的动作根本没有停过,她没有坏兴致地劝酒多伤身,只是听着长相已完全不相像的双胞胎畅谈。 饭前点心水果吃多了,哪怕面前的饭菜再好吃,王杏儿也只能塞下几口。正好合她的意,跳下椅子继续去玩把戏。 家里两个孩子都是沉稳不用操心的,难得面前有活泼天真的小家伙,龚丽忍不住宠溺。 望见儿子正好吃完饭,“你去给杏儿洗枣。”没吃几口饭,待会小孩饿了吃枣也好。 “我?” “就你有空。”龚丽坚定回答,眼神示意她要陪客人。 王蝶儿和王青儿还在吃饭。 王国沣摸摸头顶上的白绷带,挑眉,片刻答:“好。” 客厅径直走拐弯是厨房,再往前走就是卫生间。他走到卫生间先放水,这才来到小孩身边,“先洗澡,洗完澡睡觉醒来接着玩。” 提溜小猫似地抱着小孩离开了玩具。 桌边的龚丽还在伺候两个男人,顺便照顾两个女孩,完全不知道儿子误会了她的“洗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