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二年三月廿三日中午,经过一上午激烈的战斗,赵司马率领所剩的一千七百许骑兵在休屠王原部西面的草原上排开,同小卢胡王所率的两千许匈奴部队沿着缓坡对峙。
赵司马并不给双方休息的机会,而是直接鸣了套急鼓,号令全军骑士端平矛戟,直接向卢胡王所部突去。他看起来底气十足骠骑将军既然能以一千五百众就击散卢胡王大部数千人,擒杀了他,那么现在面对他的儿子,自然是更不必惧怕。
但是那是夜间的偷袭,而今日是两军刀对刀枪对枪的硬仗。不过相对的,新卢胡王所率的残部,其战力或许也没有那次夜袭中来得多。今日造成的伤亡,不知道会比那次夜袭高多少。
通书什仍然处于阵的中间,随队冲锋。他们和负责保卫他们的北军骑士是赵司马的预备队中的预备队,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驱遣他们上场。
张万安一直挺着他的长戟,四下顾盼。其他人则是将长戟紧握手中,预备随时来临的危险。大约在双方的军队冲入三百米距离的时候,乐正绫令通书什全员下伏。
习惯了什正命令的小伙子们连忙伏到马背上。楼昫刚把头低下,他就感觉有风声从自己身边的空中划过。看来是卢胡王军射了一轮箭。只要躲过了这轮箭,进入了近战状态,他们便不用再担心弓矢会射到他们的面门上。
当众人从马背上起来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队伍中少了一个人。乐正绫急忙将整支部队停住,回头观视,发现小郑落在了后头。他的坐骑本来在上午就有伤在身,而在刚才的箭势中,有两支箭命中了马匹的面门。这匹可怜的良驹现在已经倒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可能当场死亡了。小郑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可以想见,如果人的面门被箭矢命中,那将是多么可怖的一个场景。
还好通书什中的每个人都分配有五名骑士负责安全。眉出手下的一伍骑士已经来到他的身前,将一直牵引备用的另一匹马匀给小郑。小郑虽然在草地上摔伤,但是在本能的刺激下,他还是迅速地爬起来,踏上那只马镫,和那伍骑士一并回到了通书什的阵列当中。这算是一个小插曲。
第一排线列已经突入匈奴骑手中间,同他们缠斗在一块。未几,第二排和第三排汉军的线列也加入了进去。由于乐正绫等人在等待小郑的时候慢了一会,当通书什赶到前线的时候,卢胡王已经带着他的旗帜,率他的一些亲兵从阵中杀出,没想到正好和通书什及其卫队打了个照面。
乐正绫看到了距离她仅一百多米的前卢胡王的儿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就算赵司马安排得妥当周密,在一片乱军当中,自己和小伙子们也难免面临危险。这个新继承王位的年轻人看见这边有大量穿着厚甲的人马,连忙率几十人冲杀过来。看来他们确实把这边当成了骠骑将军或者鹰击司马的亲卫。
“乐正!你带人退后!”闵升和眉出朝乐正绫吼道,随后率北军骑士们上前接战。卢胡王率领的几十人并不是北军骑士的对手,但仍然有身上穿着大铠的骑士受刃堕马。这令通书什中的众人感到危险就近在咫尺。乐正绫正警觉地察看着周遭的态势,看还有没有其他军队来攻时,她忽然听得天依喊了一声:
“万安!”
张万安没有顾及什副的呼喊。他已经高挺着矛,直接冲向了卢胡王的旗帜。这引得一个伍的北军骑士也随他冲击。年轻的卢胡王正在同闵升缠斗,没想到还有几个人径直地朝他冲过来。当他反应过来时,张万安已经将他的长戟刺进了卢胡王的侧腹。
这个一直想为父亲报仇的少年大嚎了一声,调转矛头准备刺穿这名和他年纪相仿的军士,但是万安急急勒缰退马,在骑士的掩杀下迅速地逃蹿出去。闵升把住机会,抽出腰间的环首刀,一刀将卢胡王的脖子削出了一条血印。
随着颈动脉中及腹部伤口的血液喷涌而出,卢胡王的眼神迅速地失去了聚焦。他试图抓住马鞍,但是手不听使唤。这名少年穿着的装饰繁密的青铜甲完全失去了它被穿戴的价值,卢胡王直挺挺地在马上倒下,伏在刚才为保护他而战死的卫士的身侧。
老卢胡王的另一个儿子此刻也跟随着哥哥,掌着旗帜,准备同汉军决一死战。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喉咙也被长戟洞穿。一直伴随在眉出身边的祁晋师见状,挥舞着环刀,用匈奴语大喊:
“nallrni!”王子被杀了!
阵中的匈奴兵纷纷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来。他们的目光所得到的结果是,自己国王所在的旗帜确实已经倒伏在地上。卢胡王余部的士兵本来就遭到了很大的损失,主人又已阵亡,坚持了不多久,便各自溃散而去。这旋应了“兽聚而鸟散”的记载虽然汉兵若要溃散也是如是。而有些士兵杀上来,意图收回他们首领的尸体,为退回过来的众军阻击驱散。
直到卢胡王余部武装完全溃散,赵司马才有余闲回来视察通书什的情况,以及卢胡王和他弟弟的尸体。就在这时,众人才发现,在几十具乱尸当中,还有一具是年少的女性。只不过她戴上了面具,在仓促接兵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这具尸体也穿着青铜甲,衣服上面还带着饰物。
赵司马叫来捕得的卢胡王部俘虏,让他来判认这具女尸的身份。
“他是卢胡王的女儿。”祁晋师将俘虏的话翻译出来。
“这也是冲着我们来的。”赵司马说,“我们对她的父母太不好了。但无论如何,老卢胡王的部落是消灭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今天都在这里了。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剩余的其他后代。”
赵司马突然听得在旁边探视的乐正绫叹了口气。她一边捂着后背上的箭伤,一边看着这具较她年幼、和她同样在这片战场上,但是已经化为异物的少女,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是求仁得仁,我们会妥善处理她。”赵司马说,“你们本来力气微小,出现在这战场上,保护好自己,到处躲藏,才能尽量地多喘口气。对了,卢胡王是谁杀的?”
“是闵队正和张万安。”眉出向赵司马禀道。
“好。你们损失了多少人?通书什有没有伤亡?那个姓张的士兵还活着么?”
“战死五人……重伤两人,不同程度伤了十人。大部分是轻伤。”闵升报告道。我看书k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