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沉默的桂丫让陈芝芝看着有些难受,她想了想还是鼓劲道:“咱们再做一两次,应该不会再大面积长了,偶尔冒一些也是正常的,但是!”陈芝芝加重语气,“千万千万别随便乱抠!” 那次陈芝芝当真被桂丫吓得不轻,好在她人老见识多,说不定真会白眼一翻再重新穿回现代去。 桂丫点了点头,她看了陈芝芝一眼,心中的感叹还是说出了口:“我皮肤要是有你一半好,就好了……” 话里有羡慕,也有落寞。桂丫偶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些因为酒刺好了之后而留下颜色深浅不一的印记,同样让她觉得丧气。 陈芝芝闻言淡淡一笑,她伸手把敷在桂丫额头上的温帕子掀开。因为皮肤被热敷的原因,桂丫额头上颜色深浅不一的痘印愈发明显。 “咱们一步步来,这些印记随着时间会慢慢变淡的。等把这些酒刺解决好,我再密授你妙招!”陈芝芝知道桂丫有些心急了,恨不得一步登天直接变美,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太过了反而适得其反。 一旁的林春杏听得很心动,叽叽喳喳地插话进来:“我也要,我也要,不能把我给忘了!” 陈芝芝把桂丫额上的水迹抹干,伸手换了一根干净的粉刺针。她趁空睨了林春杏一眼,取笑道:“你都和天仙一样美了,还要怎么美?” 陈芝芝的打趣让林春杏很受用,她撅了撅嘴,扬着下巴道:“自然要比天仙更美才行!” 香桃和桂丫都痴痴笑了两声。陈芝芝没有看林春杏得意的样子,只弯了弯嘴角,目光又重新专注在桂丫的额头上。 不同于脸颊,桂丫额头上的多为黑头暗疮。明亮的日光下,能清楚地看见一个个微微隆起的小丘包,上头可见一个小黑点,有些发炎的还伴着红肿,或零星,或成片,鬓角发际线处更加密集。 有些没有形成暗疮的地方,因为以前桂丫时常去挤过,又没有做过毛孔收敛,除了痘印,毛孔也尤为明显,随时有再次爆发的可能性。 额头上的黑头暗疮用压圈很能挤出,所以陈芝芝一般都上手。她用粉刺针往黑头上微微挑破,稍稍用力钻了钻,便于里头的脏东西顺利被挤出。 陈芝芝一连将附近的三四个一同刺破,这才稍稍抬高粉刺针,借助两个大拇指的力道微微一挤,淡黄色的脂物“吱溜”一下便滑了出来,皮脂物已经固化成一个小小的颗粒,黏着在暗色的皮肤上。 不同于白头粉刺的脓,黑头粉刺里头的堆积物大多呈固体状或者粉末状,有些挤出之后,还会呈现不规则的椭圆形,外头包着一层薄薄的膜,你稍微用力一压,它就如同粉团一般扁平下去。 陈芝芝将挑破的几个黑头粉刺接连挤过,其中一个微微用力,白色的丝条状慢慢地从毛孔中抽出来,如同细长的奶油般,在毛孔周围堆积成小小的一堆,最后无力地瘫了下去。 陈芝芝如同挤着即将用尽的牙膏一般,再稍稍用了一些力道,毛孔中又吐露出来几丝白色的皮脂物。陈芝芝眉头微微一皱,之后用粉刺针将堆在皮肤上的皮脂物一并扫走。 陈芝芝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把挤出来的黑头粉刺上的脏东西,都一一排列整齐放在左手的手套上。 如果碰到情况比较严重的病人,手背放不下了,那就转移到手指上排着,从小拇指一点点填充到大拇指,陈芝芝觉得这样子,她对每一个黑头粉刺痘痘都充满期待。 林春杏看着陈芝芝手背上愈来愈满的小颗粒,身体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清咳一声打破屋子里的沉静,喊了陈芝芝一声:“芝芝姐?” 陈芝芝坐在小圆凳上,垂眸看着桂丫额头正中,听见林春杏喊她,眼也没抬,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带着询问。 林春杏看着一粒淡青色的饱满小颗粒从桂丫额头钻了出来,肉肉的小身板颤了颤,又咽了咽口水,有些困难地问道:“你干什么非得把它们排的那么整齐?”说完,她还指了指陈芝芝的左手背。 还没有等陈芝芝回答,香桃先“噗嗤”笑了一声,她怕自家小姐生气,连忙把嘴抿了起来,可是脸却憋得有些红,引得林春杏一直扭头去看她。 陈芝芝又往手背上粘贴上一粒成果,听见林春杏的疑问,目光往在手背上如矩阵的粉刺看了一眼,轻轻地“啧”了一声,目光带着自我欣赏,慢吞吞道:“你不觉得这样子很好看吗?整整齐齐地看着多舒服……” 桂丫原本正疼得厉害,听到陈芝芝的话不由得笑出声,害陈芝芝不得不停了下来,举高手里的粉刺针,害怕不小心戳伤桂丫的皮肤。 陈芝芝给桂丫处理了几次额头,桂丫自然发现了她这个行事风格,心里多少有些好奇,只是当时失落的情绪占了上风,都不曾问过她。 “芝芝,其实我觉得吧,这样子看着挺恶心的……”桂丫诚实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虽然是从自己脸上刮出来的东西,但是被这么整齐的排着放在眼前,作为主人,她实在有些,嗯,看不下去。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林春杏见桂丫说出自己的心声,连声应和道,“芝芝姐,你看着不难受嘛!” 香桃在一旁听着,嘻嘻地笑出声来。 陈芝芝白了香桃和林春杏一眼,又抬起右手胳膊肘压了压桂丫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笑了,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怎么会,多么可爱的东西呢……” 一时屋内又安静无声,林春杏有些难以置信,桂丫也瞪着眼看着头顶的陈芝芝,不知道上难以消化陈芝芝的言语,还是不敢相信她的特殊癖好。 屋里除了陈芝芝,只有香桃最淡定,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她们家小姐时不时的恶趣味,毕竟是老爷太太都没办法接受的恶趣味。 最后林春杏又看了一眼陈芝芝的左手背,不怕死的下了一个定论,小心翼翼地道:“芝芝姐,你好像有点变态呢!” ………… 近一个时辰后,陈芝芝至于处理完桂丫脸上的酒刺。她摘下手套和口罩,在心里估计了一下时辰,约莫比第一次快了近一个时辰。 旁的不说,单从时间上和自己手上的战果来看,桂丫正以可见的速度再慢慢好起来。 陈芝芝让香桃用硝石又重新弄了一盆冰水,将桂丫挑过粉刺的脸再冰镇一次,好让毛孔尽量地收敛。 桂丫躺在“木床”上,脸上被冰冰的帕子捂着,在微寒的春日里,身上也克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因为经过挤压,桂丫的脸有些红肿,两颊更为明显。等敷过冰帕子之后,陈芝芝又用芦荟水替桂丫轻柔地按摩了一下脸,这才让她起来。 陈芝芝从小方盒里拿出一瓶子新做的芦荟水,递给桂丫,吩咐道:“抹的时候,也要像我教你的那样,按摩按摩,才能吸收的好。”陈芝芝隔空比划了一下脸,做着按摩的动作。 桂丫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看到陈芝芝制止的眼神才想起她吩咐的话,讪讪然地把手放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应了声好。 陈芝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满是战绩的白棉布手套,和那些沾满血迹的白纱布理了理,一同扔到桂丫家柴房的炉子里,火苗一下子就把它们吞噬,了无踪迹。 “你有什么事,或者芦荟水用完了,尽管找我来拿,”陈芝芝俯着身,把用过的粉刺针用棉布包好,单独放在一个匣子中,打算带回去消毒。想了想还是重申了一次和桂丫的约定,“一定不能让我爹娘知道!” 桂丫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陈芝芝将方才用的东西都一一装好,外头包上一层草青色的布,然后打开菜篮子的夹层,放了进去,又把夹层将小包裹掩好,这才准备和桂丫道别:“我跑出来这么久,我娘也该回来了……” 桂丫感激地同陈芝芝道了声谢,又想去厨房舀一些牡蛎给陈芝芝带回去,陈芝芝连声拒绝。 等到了门口,陈芝芝才想起来一件事,笑着邀桂丫一起同行:“二月二,咱们一起去清源山踏青?” 桂丫有些犹豫,这两年她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况且二月二那天人又多,到时候恐怕又有许多好奇打量她的目光,桂丫想一想就觉得有些难受,下意识地想拒绝。 一旁的林春杏上前挽住桂丫的胳膊,摇了摇她的手道:“一起去嘛,我让我爹给我们一人做一个风筝,咱们一起放风筝!就咱们三个!” 桂丫抿着嘴,眸光有些黯淡。陈芝芝有些明白她的心思,但陈芝芝希望桂丫对自己更有信心,更乐观一点。 陈芝芝笑着鼓励道:“桂丫,有的时候一直呆在屋里,心情郁闷了,身体懂你的情绪,它反而更爱长酒刺。所以不如和我们去散散心,把这些烦恼丝都抛到一旁去,心情好了,说不定你脸上好的更快!” “就是就是。”林春杏在一旁也连声附和,“你要是怕肖婶不同意,我替你同她说,她一定会同意的。” 桂丫咬了咬唇,还是下不了决心。桂丫这两年积攒的自卑,让她变得有些怯懦。 陈芝芝不好再逼她,只好笑着道:“不碍事的。离二月二还有好几天呢,你想好了,想去就同我们说……”说完,就准备告辞回家。 “芝芝!”等陈芝芝三人走到快巷子口,站在院子里的桂丫却出声喊住她们。 陈芝芝停下脚步,转身笑看着桂丫,只见她婷婷立于院中,微垂着头绞着手指,最后才抬头望向前方的三人,微微提高了声音道:“那天带上我一起罢!” “好呀!”陈芝芝清脆地应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