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这花样绣得不错,四龙祥云,凤翎耀目,活灵活现,精致绝伦,不过比起荷包上的四龙攒凤花样与玉玺上的雕花皆是侧重于凤,四龙是陪衬,而眼前这绢帕的侧重点完全在龙身上,虽然凤凰在中间振翅欲飞,但要是不注意还真能忽略它。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几乎是相同的花样,却有着几乎完全相反的感觉?
文乃心声,绣纹亦可表露心志。若是如此,再加上当年安美人出身以女为尊的安岚国,便不能判断此物的来历了。
这绢帕还很新,一角有着烧焦的痕迹,前日下雨,但绢帕表面并无泥痕,显然沦落在此处最多不过三两天。这帕子虽然轻软,但四角缀着玲珑珠玉,不像是自用之物,倒像是供奉之物。
既然是供奉之物,那刚才的灰莫不是……
苏墨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她看向苏坤发青的脸色时,还是决定不说出刚才那阵灰的可能了。
类凰宫破落偏僻,阴森难行,如果不是特地前来在类凰宫前供奉也实在没有第二个解释了。但安美人诞下鬼胎祸乱宫中,时人谓之不详,避之唯恐不及,谁还会特地去供奉呢?
特地供奉不祥之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与之交好,悼年华已逝,此去难追;而是曾经陷害,心怀鬼胎,惧其夜半索魂,供奉祈求宽赦。
与安美人交好的人她倒是不知道,但要是陷害过安美人的呢?后宫六院恐怕都脱不了干系吧?
当年安昭仪宠冠六宫,分位虽然不高不低,但风头仅在皇后之下,后宫女子为了圣宠争风吃醋彼此陷害之事不胜枚举,要说哪个得宠的女子不经历点儿风波,那皇上就要反省自己是不是哪方面做得不足了。
“现在除了萧程二位太妃,还有没有其他贵人住在宫中?”苏墨定了定神,询问道。
苏坤摇了摇头:“自先皇驾崩,宫中无嗣的各位贵人都被遣送到明华殿修行。不过墨儿,你问这做什么?”
苏墨颇具深意地笑了笑,将帕子在苏坤眼前晃了晃:“自然是大致上对这帕子的来历有些许猜想,哥哥要不要听听?”
苏坤将苏墨的想法猜出了七八分,但依旧委婉地表示了反对:“我感觉这四龙攒凤只不过是仿制的,只不过仿制得精妙一点儿,但基本没有原来安美人的神韵,要是就此就这么大张旗鼓地调查这帕子,惊扰了两位太妃就不好了。”
二位太妃一位是苏坤的养母,一位是苏墨的养母,这绢帕料子一眼看上去就是内造上用之物,不管查到了哪个宫里都会让一方面上无光。
苏坤都说到这份儿上,显然他的想法与她的相差无几,两位太妃都是极其尊贵的人,要是牵扯出她们与妖女安美人有交情或当年把安美人陷害为妖女,这对她们的名声可是有害无益。
再加上这几年安岚侯也开始托大了,苏氏王朝式微,也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复兴故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这个时候传出了当年安岚公主枉死,那他们借着这个由头起兵也不是什么难以预测的事。
“殿下不必烦恼,只要天知地知在场诸人知,不让外人知晓便没有走漏风声的可能。”林筠悄然绕到她身后,轻声在耳边献计,“殿下何不放出其他无关紧要消息混淆视听,将本身的来意隐藏在暗处,就算对方早有准备,也必然不会每一步都能看出殿下的陷阱。”
苏墨轻轻点头,正巧看见云微也正在苏坤耳边窃窃私语,见苏坤眉间的三分喜色,大抵上云微所说的话与林筠差不了哪去。
突然只听一阵衣服窸窣之声,四人连忙隐没在比人高的草后,只见两个宫女探头探脑地看向类凰宫宫门,满面惊悸,谁也没敢向更远处看一眼。
一个年幼宫女只看了一眼就缩到了身边的年长宫女身后,声音尖利,惊悚之意不加掩饰的流露更为骇人:“是真的么?萧太妃宫里的可儿就是看了类凰宫一眼就……”
“快走吧,虽是这白日,但要是冲撞了就不好了。”年长宫女催促道,拖着她匆匆远去。
苏墨嘴边漾起淡淡的笑意:“哥哥,看来我有必要去一趟萧太妃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