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长串的话说完,徐鄂停了下来,重重地呼了两口气,仿佛是嗓眼里堵了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但是晏修已经猜到他下一句想说什么了。过了几秒,徐鄂垂下目光,嗓音哀切,轻轻地说:“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我恨他们,恨他们毁了我的霜霜姐。”
果然是这句话。晏修无声地笑了笑:“你是说,你就是杀害高验他们的凶手?”
徐鄂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
他沉默地望着晏修,漆黑的眼眸带着强烈的恨意,哪怕他不说话,依然能让人感觉和初见时那个阳光的大男孩全然不同了。眼前的这人像是一个活在暗黑世界的,平日里戴着面具与人相处,用笑容在伪装。
纵观晏修阅人无数,也还是觉得可怕。因为他很清楚,徐鄂不仅仅是凶手这么简单。
徐鄂仰头望向窗外,阳光穿透薄云,茂密的林荫下,斑驳的光点映在地上,影影绰绰而晃眼。他恍惚间看见有一道白色的影子站在哪里,她望着自己,明明眼里盛满了哀伤的泪花,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徐鄂弯了弯嘴角,看着那道白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
晏修察觉到徐鄂的失神,他扭头,顺着目光看过去,那里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许久,徐鄂才回过神,嗓音轻不可闻:“一个人在年华最好的时候里死去,所有的人都对她的死缄默不言。其实她明明可以拥有幸福的生活,为了梦想和事业奔波,她会开心,也会哭泣,哪怕未来的路再难走,那也是她的人生。在别人眼里,明明这是最平常普通不过的事,可她却失去做这些事的机会。因为那次事故,她连害怕的感觉都无法拥有了。”徐鄂看着晏修的眼眸很静,静得毫无波澜地说出这番话,“你问她恨不恨,她当然恨你问我恨不恨,我也恨。”
“所以我杀了他们,该报复的人一个都没漏掉。”
……
晏修和周炎蹲在走廊上,面前是花坛,一簇簇的小红花躲在绿叶身后,随风轻轻摇曳。时光很静,静得什么也听不到,却能听到屋内徐鄂放声痛哭的声音,撕心裂肺。
周炎压根儿就没想到徐鄂真的是凶手,案子这么简单就破了?他犹豫了很久,迟疑地问:“你相信徐鄂的话吗?相信他是凶手吗?”
晏修想了想:“不相信他的话。但他也是凶手没错了。”
周炎惊讶:“不相信他的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有说谎的地方。”他在脑海里将方才的笔录过了一遍,始终没有找到徐鄂说谎的地方。
晏修看向周炎,很肯定地说:“他有帮手,而且就是那个叫悦悦的女孩,她一直藏在人群里,藏在我们中间。”
周炎心一惊:“意思就是凶手不是一个人?”
“对。”晏修喉咙发痒,又想抽烟了,他只得扔了一颗戒烟糖果在嘴里,手无意识地摸着小红花,解释,“徐鄂一个人要完成这些事儿不简单。”
“而且……我认为他们就是慢慢地丢一些证据和线索给我们,让我们觉得凶手可能是徐鄂。或者说,这些线索是徐鄂本人留下的,让我们能够找到他。”
周炎讷讷了半晌儿,才道:“是为了保护悦悦?”
“对。很简单的一个解释,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都清楚,一桩杀人案,总得有一个凶手这年头,警方不可能会让这么大的一起案子成为未破解之案,哪怕掘地三尺都得把凶手找出来!除非凶手是个天才,能策划出天衣无缝的杀人案,但你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不会留下痕迹的凶手吗?”
周炎摇了摇头。
晏修道:“那就对了,只要犯罪,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他们正是理智而清楚地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将线索和证据都指向了徐鄂,他们想警方快点儿找到凶手结案。”
周炎:“那你觉得徐鄂的漏洞在哪儿?”
“照片。”晏修道,“孟蔚的照片和徐鄂的谎言。徐鄂告诉我们这些年从未和悦悦联系过。如果没有联系,为什么悦悦会穿着博士服在大照毕业照。”
“一开始我确实怀疑徐鄂是凶手,但这个案子的如果凶手真是徐鄂,那就有太多的破绽和疑点了。一,当初吓唬言颜的白影子的脚印,明确地告诉我们凶手是女人,我观察过徐鄂的脚,42码,就算他再怎么伪装怎么可能伪装成37码的脚,难不倒他把脚剁了?二,文霜霜的葬礼,悦悦为什么没有回来?并且还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悦悦留在国外,从未回过国。他们应该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实施报复计划了三,在度假村里,要完成这么多事儿,需要一个帮手。”
说到这里,晏修无奈地笑了笑:“这些疑点徐鄂都能找到解释的说法。因为他本来就凶手,哪怕是测谎仪也测不出来。所以我故意将他布置道具和发现尸体的事还有删除监控,等等一系列与他有关的疑点结合起来,就是让他相信,我已经认定他是凶手了。这样藏在幕后的另一个凶手才会放松警惕,总会露出马尾的。”
……
徐鄂是凶手的事儿很快整个度假村的人都知道,这案子已经破了。副导演终于可以安心录节目了。找出凶手的事儿消弭了人心中的恐惧,下午晏修就发现走在园区里的人都多了。qqqqapp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