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良莘发了一顿脾气,待那人离开以后只觉得气血翻涌,一下便靠在了椅背上,瘫软下来,完全没了之前的气势。
“娘娘息怒。下人办事不利,那是下人的不对。您是主子,莫要为此气坏了身子。”孔嬷嬷又泡了一碗参茶端了过来,如是宽慰道。
“嬷嬷,我怎能不气。朱家军的死士出动,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这不是明摆着让摘星阁的人看笑话吗。说不定,就是摘星阁的人从中作梗。”
朱良莘恨恨说道。自打采薇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便愈加不愿因相信这些江湖中人了。他们的江湖义气,在她的眼里就是拎不清轻重而像摘星阁这样的杀人组织,只信奉拿钱办事,时间长了,她又担心他们没有基本的道义,最后为了钱财,也可将她出卖。
有时候朱良莘也会有些后悔,对摘星阁是又爱又恨。
“奴婢刚才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朱家死士与那暗中相助之人实力悬殊。娘娘,您下次还要用朱家的人吗。”
朱良莘半天没有说话,她十分不甘心地咬牙切齿道:“不知道为何,我就瞧见那摘星阁的阁主一次,就讨厌得紧。就像厌恶那个花氏一般。这件事情,容后再议吧。这次动手没有成功,他们应该更会严加防备了。而且,我不想动静太大,惹得圣人注意,连累了阿烁。”
“娘娘说得是。”孔嬷嬷轻声回了一句,便不再做声了。
……
一连好几日,阿金都住在了任氏那里。这让宋老夫人有些坐立难安。
“为什么这沈氏突然和这皇贵妃娘娘的关系这么好?”宋老夫人狐疑地问李嬷嬷。
“奴婢打听了一下,听说是娘娘对大少夫人一见如故,又见少夫人的字迹娟秀,便想着让少夫人过去替她誊抄几日佛经。老夫人您也应该知道,娘娘的儿子润王萧湛,此次是与咱们家大少爷一道去淮南的。估摸着,还有这层关系,两人之间的话便更多了些。”
提起远去淮南的宋文禹,宋老夫人不自觉叹了口气。“文禹这一走,也有一个多月了。也不见来个信,算一算路程,这个时候也早就应该到了才是。”
“许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大郎从小聪慧,敏捷多思,老夫人不必挂心。”
一提起杳无音信的宋文禹,宋老夫人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了下来,关于阿金的踪迹,她也不想再去打听了。
任氏的房间里。
此时此刻,任氏正惊讶地瞧着面前这个和阿金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
“你是阿金?”任氏问道。
“不是,小女子名为沈玉,”沈玉微微一笑,嘴角边上的梨涡也与阿金脸上的分毫不差,“不过,现下小女子是大姑娘,大姑娘是沈玉。”
任氏啧啧摇头道:“今日我算是见识到通天阁的鬼斧神工了。”
沈玉与阿九对望了一眼,双双向任氏行礼道:“姑娘既然将如此重要之事托付于我们,我们自然不敢怠慢。还请娘娘与小的们一起,守住姑娘的秘密。”
“这是自然,否则,我为何要扯这弥天大谎,将你们二人留在我这宅院里?”任氏微微笑道:“也就是说,你家姑娘已经追上去淮南的队伍了?”
“嗯,”,沈玉点了点头,“本来还要几日的脚程,不过因为宋大郎君和好几个文官都生病了,便在一个小镇里驻扎了下来。如此,也正好将姑娘给等来了。也是天意。”
“那……润王……还好吗?”
任氏听到去淮南的队伍之中有不少人病倒了,便开始担心起萧湛的身体。
“润王爷生龙活虎,不曾有事。”沈玉笑道。阿九听了沈玉的话,不屑地撇了撇嘴。
心道,果然那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心里越发地瞧不起宋文禹了。配得上她家大姑娘的人,应该文武双全才是。若不是因为姑娘一颗心都拴在了宋文禹身上,她反而觉得润王比宋文禹更合适。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宋大郎君生病,阿金可要心疼一阵子了。”任氏这么说着,心里开始疼惜阿金。
沈玉微微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再说有姑娘照看着,他不会有事的。”
沈玉话音刚落,阿九才想起来,原先沈玉是在皇城的杏林苑里当差,是个给后宫妃子看病的医女。
……
队伍第二天起拔,萧湛和萧铎各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宋文禹等几个文官,还有医女则乘着马车。怀仁与陆青清点了人数之后,向萧湛禀报道:“王爷,文官和御医及医女的人数都是对的。”
萧湛闻言,看向萧铎道:“五弟,你带来的府军,可要清点一下人数?”
萧铎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是因为他确实没做什么诡秘之事,心里也算坦然。“自然是要清点的。”
说罢,他便叫过来一个亲兵去清点人数了。不一会儿,那亲兵便跑过来道:“王爷,人数都是对的。”
“好,四哥,您下令开拔吧。”萧铎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些挑衅地看着萧湛。
萧湛凝着笑,向前挥了挥手,队伍便由他们二人领头继续向前行。
车子里,宋文禹披着一件外衣,听着怀仁的禀报。
“少爷,从这个小镇出发再走两日,就能到淮南郡的都城了。按照计划,咱们这群人应该都会安置在郡守府邸里。”
宋文禹拿过地图看了看,咳嗽了几声道:“待会儿我和润王商量一下,不如就将人分成两批,我跟其他人住在衙门里,润王与庆王住在郡守府邸里。庆王带来的府兵也可一分为二,一部分跟着咱们,另一部分跟着我们。”
怀仁听了宋文禹的部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少爷,咱们不住在郡守府里,我没有意见。可是……那些府兵都是庆王带来的人……恐怕……”
宋文禹看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了一句。“是他带来的没错,但是不见得都不可信。”
说完,他便又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起地图来。等到他们来到一个落脚处准备下榻的时候,宋文禹便已经将淮南郡内筑有堤坝的河流都标注了出来,递到了萧湛的手上。
萧湛细细看过以后,对宋文禹充满赞赏。“文禹兄果然是肱骨之臣,有了这份地图,咱们一到淮南就可以去考察一番了。”
“不着急,也可先在衙门将郡中的财政税收先查一遍。”宋文禹轻声回道:“另外,下堤坝之前,需要让杏林苑的人将草药准备一下,随我们前去踩点。洪涝之灾所到之处,必有疫情。有他们再,更为稳妥一些。”
“好,我即刻吩咐下去,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萧湛与宋文禹议完正事之后,忽然想起了之前飞云对自己说的事情。
也不知道,阿金到底有没有跟上他们。还有就是,宋文禹止是否知道阿金要过来寻他这件事。
萧湛看向宋文禹,佯装随口问道:“既然咱们快要到淮南了,你总要寄封信回去吧。”
宋文禹一愣,想到老夫人和阿金都在大慈悲寺里,本想说不用,可是一想到阿金临别之前那欲语还休的模样,心便柔软地一塌糊涂。“嗯,是应该写封信寄回去的。明日到了淮南,我即可便写。”
萧湛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
尔后,他便和宋文禹道了晚安,离开了他的房间。陆青跟在萧湛身后,小声问道:“王爷,您看宋大人那个样子,像是知道宋夫人过来寻他了吗?”
萧湛摇了摇头。“看不出来。有可能是他们夫妻俩都在给我们装糊涂,也有可能……宋夫人并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件事。”
陆青觉得,一聊到宋夫人的事情,他的脑子就不好使。什么叫做宋夫人并不打算让宋大人知道?她过来,不就是为了和宋大人相聚吗?
旁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陆青觉得,真是说得一点都没错。
其实更让他看不懂的,是萧湛的态度。
“王爷,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陆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知道宋夫人千里迢迢过来寻夫,为什么王爷还能心情好成这样。
“我当然高兴了,”,萧湛闲庭信步地往前走着,难得见到有月亮,他忽然有些不想睡觉了,“只要能日日见到她,我便高兴。”
萧湛仰头看着月亮,深情款款地说道。
仿佛,藏在月中的嫦娥,便是阿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