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有两项罪名。一项已经坐实,是阻碍牧师散播福音、不敬圣主之罪。第二项则是制造黑魔法药剂的罪名。受审者,你是否对此招认?”
莱恩抬头:“在下一项都不认。”
审判庭中瞬间掀起了一阵议论声。
“多么狂妄!”一位法官不可思议地说道,目光中带着鄙夷。
卡兰滋则只是微微一笑,再度扬锤,开口道:“我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但是如果你不能充分洗刷自己的罪名,你会为你刚才的言行被从重量刑。”
“那么,先从第一项罪名开始。受审者,难道不是你打断了牧师的驱魔仪式吗?”卡兰滋说。
“请恕我冒犯,但我认为那根本不是一场驱魔仪式。而是一场凌虐。”莱恩说道,“本人略通医理,我从那个被驱魔的孩子身上看不出任何异于常人之处。他也不是不会说话,在我帮他拦下柳藤的鞭打之后,他向我道谢了。这说明他只是性格较为孤僻而已。我反倒要对这场驱魔仪式提出疑问:那位牧师是否真的精通驱魔之术,他在此前是否有过成功驱魔的案例?以圣水浇淋、藤条鞭打的方法又是否对驱魔真正有效?以及牧师究竟是怎样判定谁被恶魔附身的,这其中是否有完善的标准?”
莱恩虽然看起来就性格纯良,但是遇见他感到不平的事情时,他的脑子转的很快,嘴皮子也很利索。他抛出这一系列问题后,整个法庭都安静了一瞬间。法官们也意识到了这不是个愚蠢的受审人。
卡兰滋沉默了片刻,吩咐他身边的人:“去查查那位牧师从前的档案记录。”随即开口道,“你的问题我先解答一部分,剩下的我会派人去调查。首先是这样的驱魔仪式是否有效,答案是肯定的。这是被圣训和历史都肯定的驱魔方法。其次,关于牧师是怎样判定人被恶魔所附身如果感应到了黑暗气息,那么自然就能下结论。”
“补充一点,法官阁下。”戈尔多说道,“以对圣训和实际案例的调查来看,圣水的确具有驱魔作用,但是效果甚微。而鞭打则对驱魔没有直接性的帮助从前总有牧师认为让附身的魔鬼感受到人体的疼痛,有利于驱逐恶魔,但这完全是先人提出的臆测。至于驱魔时采用鞭打的方式,则完全是牧师们依照个人风格做的选择。而真正的驱魔提倡的是尽量少借助外物,运用自身的光明魔力,这是最简单有效的。”
卡兰滋愣了愣,点头:“原来如此。”
不一会儿,卡兰滋吩咐跑腿的人回来了。他打开那位牧师的档案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从档案上看,他确实没有被教廷承认的、成功驱魔的案例。”
法庭一时陷入沉寂,然后再次掀起阵阵嘘声。
有人提出异议。
“单从驱魔仪式本身而言,这位牧师的行动并没有错误。”某位法官说道,“那个孩子的症状确实类似于被恶魔所附身。”
戈尔多:“但是也请您不要忘记,我们不能单从外表的症状来判定人们是否被附身。要知道这世界上除了被恶魔附身的人之外,同样举止怪异的还有很多。比如疯子,又比如天才。那个孩子不愿说话或许是因为他看待世界的方式与常人不同,他平时开口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并不代表他就是在说胡话。”
离他几个位置远的皮耶罗冷哼了一声:“莫兰阁下这话说的,倒像是你自己和那个孩子颇有共通之处一样。莫不是您一直被人恭维成天才,就觉得自己理解天底下的天才都在想些什么了?”
戈尔多对他这时候横插一句题外话没有什么好感,于是他随口扯了一句:
圣主在天,恒慈永现。
对面的皮耶罗一脸懵逼:“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是古语。解读古时圣教典籍必备的语言。”他仿佛是在诉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道理一般,耸肩道,“你看,我没有在胡说八道,但你就是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
皮耶罗登时涨红了脸,嘴唇哆嗦了半天,半晌没憋出一句话来。
“关键是那位牧师在举行驱魔仪式之前,是否有感应到黑暗魔法的气息。”卡兰滋说。
莱恩下意识说道:“绝对没有。”开玩笑他自己就是黑巫师,他还感应不到黑暗魔法吗?但是他刚说完就下意识喊糟了。
果然有人质问他:“为什么你会这么肯定?!”
莱恩干脆破罐子破摔:“因为我曾经在旅馆里撞破那位牧师的随从收下大笔的金钱,是那个孩子的后母给的。如果是为了驱魔仪式捐献给教会的财产,他们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地交易!”
戈尔多叹气,顿时捂住了额头。
法庭再次陷入了沉寂。
牧师驱魔时假借给教会捐赠财款的名义中饱私囊,这从来都不是秘密。
不过,倒是第一次有人把这事摊开,在审判院里讨论。
卡兰滋皱眉,敲了敲锤子:“受审人,你是否知道自己正在提出一项非常严重的指控。”
莱恩点头,然后把交易时间、交易地点以及交易两方的样貌说得清清楚楚。
卡兰滋倒吸一口气。
“好了,先到此为止吧。”卡兰滋很快下了定论,“根据刚才的讨论,受审人并非有意阻止教会散播福音,因此不敬神罪可以去除,但是扰乱教会治理的罪名还是存疑。”
莱恩送了口气:“多谢法官阁下。”
但是托你的福,我们摊上大案子了。审判院的法官们想着。
“接下来是关于你的第二项罪名私藏黑魔法药剂。”卡兰滋抬头,“受审人,你拥有为自己辩解的权利。”
“那不是黑魔法药剂,法官大人。”莱恩理直气壮地说道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戈尔多之前就那么随口一说,他也没真正实验过,不知道这个新配方能不能起作用,“实际上,我是个染发剂商人。那是我正在调配的一个新产品,甚至还有一些材料没有搜寻完整。”
卡兰滋:“染发剂?”
莱恩:“是的。”
卡兰滋:“把你的配方展示给大家吧。如果完整的配方能够起作用,那么我们可以信任你的说法。”
于是莱恩把那几种材料给报了出来。
“我会立刻吩咐他们把你要的材料拿来。”卡兰滋说。
审判院的效率真的非常高。戈尔多提出的新材料虽然不是那么稀有,却也不是走在大街上弯腰就能捡到的俗物。不出一个小时,在短暂的中场休庭之后,东西就被送到了莱恩手边。
莱恩鼓捣了一番还真让他鼓捣出一瓶没什么颜色的澄澈药水来。
莱恩:“”说好的染红呢,怎么没颜色啊!
卡兰滋也有些疑惑。他从前见到的染发剂大多颜色鲜明、粘稠不堪,还有一股很重的味道,要多日才能散去。但莱恩手里拿着的那一小瓶,实在不像什么染发剂。
卡兰滋:“这是什么颜色的染发剂?”
莱恩:“红色?”
卡兰滋看他那副不确定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喊来一个侍卫,和他商量了之后,那位侍卫当场削下了一点棕色头发,试着沾了点药水抹在上面
只见那抹粽发奇迹般地变成了一种再自然无比的、隐隐泛着光泽的深红色。
所有人:“”
莱恩也跟着抽了抽眼角,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满脸堆笑:“我都说了,是红色的染发剂嘛。”
什么都不说了,戈尔多牛逼!
最终,针对莱恩的第二项怀疑罪名被消除了。
但还没等莱恩高兴,卡兰滋就通知他
“你之前反馈的事件情节过于严重,所以你现在还不能走。如果你所言属实,你是重要的证人。如果你是在撒谎,那么你又有了一项严重的罪行所以你还是得在监牢里待上一阵子。”
莱恩:“”
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