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去哪呢? 晏雪琴走在陌生的城市的大街上,身无分文,突然有种孤苦无依有家不敢回的无助感。 如果回了家,被老妖怪发现,会不会害了家人?现在该去哪?该怎么办? 晏雪琴一边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一边苦着脸深思:该不该……联系梦梦?毕竟她是…… 不!不行!那老妖怪连临净真人都对付不了,梦梦绝不是他的对手,不能把她拖下这潭浑水。 唉……该怎么办……才好? 晏雪琴抬头,呆滞地望向天空。雨后的天澄澈如洗,她的心底一片茫然。 该怎么办……才好? 首先,还是保护好自己吧…… 晏雪琴眼神一凝,心下打定注意:先去警察局,谎称自己失了忆,刚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寻求几天庇护再说吧。 其实,晏雪琴心里明白:如果老妖怪真要抓她,即使躲在警察局里也无济于事。但是,能躲一天是一天吧…… 在街上转悠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刚准备过去打电话,忽然一个人走过来,也正好伸手朝向听筒。 晏雪琴与那人同时一愣,皆缩回手,客客气气地朝对方道:“你先,你先。” “你先吧。”那人坚持。 “好吧。”晏雪琴不再假意推脱,拿了话筒就按:“110”。 “哎?你打110干嘛?你要报警?”那人奇了。 “哦,我钱包丢了,打算报案。”晏雪琴极其淡定地撒着谎。 “没必要打电话啊,警察局就在附近。喏,你走这条路拐进去,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那人好心帮她指了个路。 “谢谢。” 沿着这条僻静的小路七拐八拐,走了十来分钟,晏雪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这地方明明像是居民区,哪来的警察局?那人肯定是瞎指路,骗她的! 晏雪琴一向自认为有良好的方向感,实际上,大多数路痴都是这样。 孤身一人走在空荡荡的小区里,越往前,路越幽僻,晏雪琴终于止步,自认倒霉地往回折返。方一转身,忽见一条影子从路的尽头一掠而过。 晏雪琴的脚步顿了一下。 好像……是只猫?呼……吓了她一跳。 城里小区中经常有野猫出没,并不稀奇。晏雪琴嘘一口气,原路朝回走,打算走回街上去。 二十分钟过去了…… 晏雪琴突然停住脚步,咕嘟咽了一口口水。她发现两个很惊悚的事实:一,她貌似迷路了。二,她居然……被一群野猫给围堵了! “喵……” 什么情况? 晏雪琴小心翼翼地后退,七八只野猫脚踩猫步朝她逼近,步步悄无声息,猫眼幽亮。 “喵……” 两只杂毛猫和一只黄毛猫从围墙上跳下来,落在晏雪琴身后,截住了她的退路。 这是什么情况?这群猫怎么回事?居然不怕人么? 眼见着野猫群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晏雪琴紧张起来,抬腿作势要朝一只黑毛猫踹出一脚,想把它们吓走。 黑毛猫敏捷地一避,露出獠牙,凶狠地嘶叫一声,然后纵身扑了过去—— “妈啊——!”晏雪琴尖叫。只见第一只猫扑上去之后,其他的猫也毫不迟疑地朝她扑来。 疯了!这群猫疯了! 晏雪琴吓得魂都快飞了,锐利的猫爪抓在她身上,将她的衣服撕烂,留下数道血痕。 痛! 身体本能地爆发出自卫的力量,她发起狠来,对着一只扑过来的野猫就是一拳。 “嗷——!”痛死她了,猫没打中,反被咬了一口! 这群猫疯了! 晏雪琴抱头鼠窜,夺路而逃。然而,野猫哪会放过她。只见一只杂毛猫猛然跳上了她的肩头,张口就朝她的脖子咬下去。 “啊——!”晏雪琴惨叫一声,腿一软,跌落在地…… 她趴在地上,手捂着脖子。温热的血爬上了手心,眼前阵阵发白。 一只野猫张开嘴,扑过去咬住了她的脚踝。她惨叫一声,腿一蹬,将猫甩开。然而,下一秒,那只野猫又凶狠地扑了上来,继续撕咬她的脚踝。紧接着,又一只野猫跳到了她身上,朝她龇牙咧嘴。 手臂上一痛,不用看也知道,定是被一只野猫咬住了。 好痛啊……好痛啊…… 晏雪琴头晕脑胀,两眼发黑,居然完全使不出力气。怎么会这样……她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不了长得那么小的野猫? 不应该啊……唔……她不是要被咬死了吧…… 意识逐渐模糊……朦胧中,她的眼前浮现一道绿幽幽的光,如偶然飞过的萤火虫一般稍纵即逝,冷冷森森…… 醒来的时候,晏雪琴发现自己倒在一滩血泊之中。 没死?我没死?我流了这么多血居然没死? 她心惊胆战,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发现四周散落了一地的死猫尸体,全部两眼翻白,开肠破肚…… 晏雪琴受了惊吓,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沿着悠长的围墙朝前走。她衣着破烂,伤痕遍体,眼神呆滞,嘴里一遍又一遍地低喃:“警察局……警察局……” 忽然,一只手从后按住了她的肩膀,她浑身一抖,神经质地转过身去。 “你让我好找……”司空铭那张妖冶的脸出现在面前,眼神冷凝肃杀,眸中隐隐翻涌着怒火。“这是怎么回事?”他冷着脸从上到下将她扫了一眼。 “猫。”晏雪琴眼神呆滞木讷地吐出一个字。 “猫?”司空铭的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颜色,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将手一挥,隔空甩出一件雪白的长袍,披在她的肩头。只见,他刚想开口说句什么,忽然,眼神一变,接着,身形嗖地一下窜入高空,不见了。 晏雪琴木讷地站着,呆呆地抓着披在肩上的雪白长袍,低头打量了一眼:长袍拖在地上,像个白大褂,柔软如丝的布料贴在裸露的皮肤上,竟如同水一般清凉润泽,消减了伤口上火辣辣的刺痛。 这衣服……好像是古装吧?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晏雪琴两眼呆滞地抬起头,脖子上的血迹虽已干涸,但仍旧有点触目惊心,再加上她现在披着一件雪白的长袍……于是…… “鬼啊——!” 那个无辜的居民……成功被她吓跑了…… 晏雪琴扯了下嘴角,幽幽走到墙角,裹着白袍坐下,抱着膝盖,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突然有点认命了……她无声地叹息一声。 小时候,曾经无意中听见父母说起过:一个老道士给她算过命,说她活不过八岁。呵,她不是都活了二十多岁了么……难道,就要到头了? 老妖怪也说她体质特殊,属于极阴体质——天生的灵异体质,简直就是吸引妖魔鬼怪的专业户。 可是,她以前不是都一直平平安安的么?从小到大健康成长,从来没有遇见过什么怪事,就连意外事故都没怎么碰上过。怎么自从毕业回了临渚城后,就遇上这么多挑战她神经下限的诡异事件?她还是个党员呢,是个根正苗红的唯物主义者。可如今,她似乎已经被这残酷的事实逼得快要丧失信仰了…… 晏雪琴颓废萎靡地靠着墙。又一次莫名其妙的死里逃生之后,忽然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其实,死亡真的不可怕。俗话说得好,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手上的伤口有点痒,便挠了挠。怎么回事?伸出手臂一看,她傻了眼:这……这伤口什么回事?怎么……怎么在自己愈合? 正在她纳闷差异的时候,忽然之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如同一颗陨石一样,砸在地上。 “哎哟喂……”唐包哀嚎一声,揉着摔疼的屁股爬起来,指着天空骂道:“靠!这妖孽居然又跑了!他娘的!” 晏雪琴一吓,脖子朝长袍里一缩,埋头进去,将存在感减小再减小。本能地感觉到:那个从天而降的人弹,是个很诡异的东西…… “咦?”一个声音突然在她头顶炸响,很近很近。 晏雪琴一抖,头皮立刻麻了。这人弹……是瞬移过来的么……果然又是一个灵异的东西……怎么办……怎么办…… “你是谁?这衣服不是你的吧?”唐包将披在她身上的雪白长袍掀起一角,眼睛滴溜溜在她身上打转,面色古怪又狐疑。 晏雪琴一动也不敢动,装死。 唐包一把将袍子从她身上拽下来,凑过鼻子轻轻一嗅,双眼陡然发亮:啊哈!果然!这袍子上确实有一股子骚狐狸的气味! 他激动地将长袍翻过来翻过去地查看,心下大喜,兴冲冲地吼起来:“哇咧!居然真是那狐妖的皮!啊哈哈哈!” 晏雪琴听见唐包抽风一般的大笑声,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自长袍离体之后,她浑身上下的伤口立刻又开始刺痛起来。 “你是谁?”唐包猛然蹲下,揪着晏雪琴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打量着她。 晏雪琴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俊美非凡的男人出现在眼前,她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惨白。 凭经验……长成这种模样的男人……都TMD不是人…… “丫头!你是谁?” “晏……晏雪琴……” “晏雪琴?你这袍子从哪弄来的?” “别人给的……” “谁给的?” “一个妖怪……” “哦?你认识那妖怪不?” “嗯……” “呃?怎么认识的?” “他要吃我……” 盘问完毕,唐包心满意足,颇有成就感。呵呵呵……那狐妖的把柄……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找到了!既然那只狐妖的皮和他要吃掉的东西都在他手上,还怕再捉不住他么? 晏雪琴一直小心翼翼地瞟着唐包,见这厮正旁若无人地兀自傻笑,立马抓住时机,腾地站起来,顾不上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上传来撕扯般的刺痛,跌跌撞撞想要逃跑。 “喂!跑什么?”唐包的身形瞬间移到了她面前,一抹淡淡的仙气在他身后消散。他朝晏雪琴呵呵呵地咧嘴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抬手将雪白长袍披回她的肩头,将她裹紧。接着,勾住她的肩膀,拖着她就朝前走,大咧咧地道:“丫头怎么浑身是伤啊?肚子饿不?哥带你吃好吃的东西去,好不?” 晏雪琴被他拖着走,头摇得像拨浪鼓,完全无济于事。 唐包嘻嘻哈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自顾自地笑道:“太好了!走!咱们吃好吃的去!” TMD!这妖怪有病啊?有病啊!晏雪琴在心里放声哀嚎。 ……于是乎,晏雪琴就这么悲催地被唐包……给拐走了…… 唐包拖着晏雪琴,走上了熙熙攘攘的大街。 天色渐暗,头顶上,一排路灯发出兹兹几声,全亮了。 “喂!晏雪琴!你们这里什么东西好吃?”唐包牵着晏雪琴,使劲拽了拽她,两眼放光地看着商业街上一排亮起霓虹灯的店铺,馋得快要流口水。 这次被迫下凡,他发誓要将人间美味都尝个够! 晏雪琴没理他,僵着脖子朝四处张望:真是奇了怪!她现在这种披着白袍脸上沾血的扮相,为何没有引起轰动和恐慌?这周围的人为何瞟都不瞟她一眼?这是为什么? “晏雪琴!晏雪琴!喂!问你什么东西好吃呢!”唐包见她一副魂不守舍、战战兢兢的模样,不满地掐了她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没有人觉得我很奇怪吗?”晏雪琴依旧神经质地朝四处张望,看着匆匆过往的人流:居然没有一个人朝她瞥一眼! “因为他们都看不见你呀!”唐包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人类丫头傻不愣登的,甚是好玩。 唐包的当街大笑倒是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 “看不见我!”晏雪琴吓得浑身一僵,脸色发青,忽然间一脸恍然大悟,轻飘飘阴森森地道:“莫非……我已经死了……”只有死人才不会被人看见吧? “呵呵……”唐包狡黠一笑,故意将脸一阴,低声道:“是啊,你死了!” 晏雪琴身子一晃。 她死了?还变成鬼了?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见状,唐包赶忙拉住她,又哈哈大笑起来:“哎呦!笑死我了!人怎么这么好骗?你没死!你活得好好的!别人看不见你只不过是因为我把你给隐形了而已!” 晏雪琴脸一黑,无语了。 唐包一路嘻嘻哈哈地拖着晏雪琴逛大街,在晏雪琴的建议下去了哈特波波,吃自助餐。一个小时之后,唐包油光满面地大踏着步走出来,拖着快要焉了的晏雪琴,继续逛小吃一条街。 “啊啊!好辣!好辣!哈呼哈呼!怎么这么辣!啊啊!辣死我了!”唐包吃得满嘴辣椒油,通红通红。“水!快给我水!” 晏雪琴无语,默默将矿泉水瓶子递过去,内心感慨:这只不知是何品种的妖魔鬼怪的性格还真TMD……格外奇葩…… 唐包咕嘟咕嘟牛饮了两大口,冲晏雪琴咆哮起来:“快告诉我怎么会这样?怎么还这么辣?辣辣辣辣死我啦!” 晏雪琴淡定地抹去飙到她脸上的口水,黑着脸道:“四川的小吃本来就是以麻辣出名。你自己非要吃,关我什么事?” “好辣……”唐包蹦蹦跳跳地跺着脚,辣得他眼泪汪汪,一双大眼睛水汪汪,格外惹人怜。“晏雪琴……快告诉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晏雪琴的眼睛微微一眯,貌似在思考,接着,徐徐开口道:“有一种法子,叫做以辣治辣。也就是说,你再多吃一些辣的东西,直到辣得你的味觉器官都麻木了,也就不辣了。” 听罢,唐包二话不说又去买了一大碗麻辣烫,呼哧呼哧地吃起来。 “啊啊啊!好辣啊!好辣啊啊啊——!”唐包的哀嚎响彻了小吃一条街。 烟酒店的王老板刚看完焦点访谈,正悠闲地换着台,店外忽然来了个年轻人。他一看:哟!这不是早上那个来买酒又走了的傻小伙么?他怎么……嘴巴肿成了两根香肠? “给我酒!最好的酒!” “好嘞,好嘞,小伙子要买几瓶啊?”王老板笑眯眯。 “二十瓶!” “哦?二十瓶?呵呵,好嘞,你等等哈,我去给你拿两箱来,给你算个批发价,便宜给你咯。”王老板的眼睛笑成了两条缝,等过两天他意识到他收下的人民币变成了冥币,大概就要哭了吧。 金阳大酒店,二十多层的高楼上,某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里…… “石头剪刀布!” “布!” “剪刀!喝!快喝!” 晏雪琴将头一仰,豪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咚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搁。大喊道:“继续!” 唐包呵呵傻笑:“晏雪琴!你真是好酒量!” 晏雪琴将右手朝大腿上啪地一拍,连连低笑:“呵呵……那是当然……我在大学里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说着,她潇洒地甩了下头,自觉无比帅气,二郎腿一撩,架在桌子上,自觉无比显摆。 唐包继续傻笑:“晏雪琴!你们人类女人真是豪迈!够爷们!”可比天界里那群伪淑女好玩多了! 晏雪琴噗嗤一声笑,鄙视道:“小样儿,在我寝室里,我可是出了名的女汉子!女汉子,懂不?嗝!” “哦,女汉子!”唐包立刻从善如流地叫到。 “来来来!继续!”晏雪琴摇起拳头。 “石头剪刀布!” “剪刀!” “石头!喝!你喝!”晏雪琴猛拍桌子。 “好好好!我喝!”啊哈!终于轮到他输了!酒啊!酒啊!香甜可口的人间佳酿啊! 晏雪琴眯眼看着唐包喝完一杯酒,手心捏了把汗…… 这只不知是何品种的妖魔鬼怪TMD都输了这么多回了!喝了这么多酒了!居然还不醉?啊啊啊!他还不醉她就快醉了啊!她醉了还TMD怎么跑啊? 酒精作用下,情绪被无限放大,晏雪琴只觉心里万分焦躁,快要抓狂了! 说起来,她以前其实从没喝过酒,啤酒都只喝过近似于碳酸饮料的菠萝啤,被逼无奈喝这种高浓度的酒也是抱着壮士视死如归的心态,结果发现:TMD!她居然真的是天生的千杯不醉的体质啊!可是喝了这么多,她的头也开始犯晕了,胃也开始作呕…… 这……这厮还不快点醉晕……再不醉晕……老娘就只好挥舞着酒瓶子给你的后脑勺来一下子了! “石头剪刀布!” “石头!” “剪刀!” “你喝!” 晏雪琴的剪刀手一阵抽搐,面目狰狞地拿起酒杯……咕嘟咕嘟…… 忽然,头顶的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