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花无眠,茅屋人已寝。
跑了一天路的三人在一个村镇中找到了一处废弃茅屋,倒下便一个个欢实地呼呼大睡。
铺了些干草和衣而眠的三人睡相没一个能够入眼,名字秀气如女人的戚涵涵睡姿却最为男人,四仰八叉也不怕寒风呼啸。
叶大少睡觉则抱着一小捆用真气蕴干的干草,也不知道是抱习惯了小娘还是觉得冷些。
而侧身以浮尘作枕头而睡的老道陡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茅屋之外,有老者迎面而来,佝偻着背,双手负在身后,白发白须白道袍。
老者脚步稳健,走时极为缓慢,可他每踏出一步,身体便会朝前行进数丈。端的是神仙手段。
从头到家一身雪白的老者与地上未融的积雪混为一色,极不惹眼。
可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如夜间灯火,格外扎眼。
老道孟飞尘没有吵醒沉睡中的叶昶与戚涵涵,独自静悄悄地推门而出。
老道眉头紧锁,看到来人后声音低沉,恭恭敬敬道:“后师兄。”
来人正是老道的同门亲师兄,上一任掌门的二徒弟后明哲,也是当代掌门的二师弟。
若说青城山哪一位玄字辈最为出名,那孟飞尘是无疑的,可若是哪一位性格最为和善,便是眼前的后明哲了。
之所以青城山从知道老道行踪后一直未曾有天玄覆命境界的至此追拿老道,便是眼前这位修欢喜道不修悲苦道的后明哲阻拦的结果。
后明哲背负双手,抬起垂下的眼帘,慈眉善目道:“小孟啊,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还是当年那个一身儒雅英雄气,天下人愿识的孟非尘了么?”
后明哲悠悠叹了一口气道:“小孟,既然青蝶已服罪而死,你便回来罢。什么狗屁青城山人妖殊途的门规。
我为你向掌门师兄求情。
毕竟我们是几十年的同门师兄弟,谅他也不会真的杀了你啊。”
老道苦笑一声道:“后师兄,你还不了解大师兄么?认定的事情,哪有改回的道理?你若是顶撞他,说不准还会连累你。
后师兄,此事你不必再管了,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
后明哲听罢气呼呼道:“不管?难道我眼睁睁看着大师兄与三师兄要你伏法,杀了你?我若是不管,接下来追杀你的可就是覆命、天玄境界的高手了。”
孟飞尘洒然一笑,“后师兄,怎么十年过去了,你依旧是嘀嘀咕咕老好人的性子?
不会还有哪个顽劣的徒子徒孙敢拽你的胡子罢?”
“再说,你师弟什么性子,难道你做师兄的还不了解?何必再劝?”
“十年前,我与青城便已经毫无瓜葛,至于和青城掌门,那就更是山头深谷之间了。”
后明哲双眼瞪得滚圆看着孟飞尘,而后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壶酒,挥挥手道:
“罢罢罢,生亦何哀,死亦何苦?你们俩想如何如何,死一个算一个。”
孟飞尘接过后明哲的酒壶,仰头映着光洁的月光灌了一口道:“大师兄不知道你出来?”
后明哲似是在嘲讽,“我做什么事情又能够躲过他的眼睛?”
孟飞尘哈哈一笑道:“兴许是为了让你与我见最后一面?毕竟在山上我们俩关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