槊与钺组成的钢铁栅栏,将朱紫贵人们与庶民隔开。
散发着冷芒,与夺人心魄的锋锐杀意。
刚过正月的风依然肃杀。
但那干人依然冲击着这钢铁栅栏,声嘶力竭地大喊冤枉,或许是真的冤枉。
看贾府这形制,也是侵占了许多街面。
故而这干人说是租赁贾府房廊作为邸店的行商,也多半是真的。
开封府一直存在侵占街面的问题,这点人尽皆知。
从上到下都在想办法解决,始终不得法。
违建拆了,没多久就重建,总不能将开封府衙的人手增加数倍甚至数十倍,专门用来拆除违建房廊?
之前赵匡胤未必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但这无形中又让开封府多了一大批可用的人手。
所以侵占街面这事情,在没有闹到不可收拾之前,暂时被推后了。
此刻亲眼见到这干行商喊冤,却是不能不管。
孙林瞧的分明,之前那干人本来要被禁军锁拿走,是开封府的人在那碍手碍脚。
开封府衙差锁拿无赖子,说这些无赖子进了贾府没安好心,说不得也参与了纵火烧杀,要带回去审问。
这帮人哪里肯认?顿时叫起冤来。
听说是杀头大嘴,那干行商才不管不顾地拼命闹起来。
他盯着远处一个身穿绿袍的开封府吏员,那吏员也朝他看了眼,眼中并无任何的敬意与躲闪。
这人或许便是程德玄吧?
以一介小吏,博得赵光义无比看重,的确是个人物。
程德玄眯着眼,目光一寒,便转过头去。
孙林暗咬牙,你再足智多谋那又如何,早晚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你。
他忽然兴奋起来,就像是当初向着季度销售冠军发起冲击时那样。
程德玄怂恿行商出来喊冤,无非是当场丢了个难题给赵匡胤。
这侵占街面的问题,你管不管?
作为官家,总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只过问这干行商冤不冤,却不管这侵占街面的事情?
毕竟贾琰虽死,贾家人如何处置还是要从头审视了再定罪吧?
那侵占街面要不要定罪?
那周围侵占街面的宅子不少,要不要定罪?
孙林很快就想明白了程德玄的用意,就是想要赵匡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态,要处置街面侵占。
这样一来,会有无数达官贵人暗中站到赵匡胤的对立面。
败了一局,马上就反击,且打在软肋上,这程德玄的确是个劲敌。
无论赵匡胤怎么处置,都落入了程德玄的陷阱。
孙林担心地看向赵匡胤。
赵匡胤一一听了这干行商的哭诉,沉吟了片刻。
看到沈义伦等宰执也是满眼期待,眼神明显暗了一下。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真不是说说的。
毕竟不是曾经的独夫时代了,宰执只能作为摆设,何况时代也不允许,独夫本就不得人心。
他要做那不得人心的独夫?
“且一个个验明正身,若真与贾府无牵连,便放归。”
赵光义在旁站着,看开封府的人终于将手炉都暖手的物事带了来,便亲手捧了一个,交到赵匡胤的手上。
赵匡胤抚着手炉,粗糙的手指头敲在炉身上,好半晌才又说话。
“不仅贾府,这周围许多宅子都侵占了街面。朕记得上个月就有札子言及此事,也将春望桥周遭都拆了一遍,许是除草未尽。总要有个妥当的法子,容后再议吧!”
孙林松了口气,总算他这便宜老爹心里明白的很。
沈义伦咳嗽一声道:“这周遭不少宅子都侵占了街面,总不能视若未见。正好趁着贾府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