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1章(1 / 1)美人扇首页

梦中的男子始终没有清晰的容貌,大约因为时间太久忘记了,也或许是她本能地不愿记起这个人,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与沈鸿宇有丁点关系。理智一点点回笼后,彤安恬如抛开之前一刹那荒唐的念头。    也许被人酒后强吻的印象太深,就是不深也被某人一遍遍的提醒加深,再加上“被已婚”事件的刺激,才让她有了那么一瞬奇怪的感觉吧。    渐渐平静下来后,恬如催自己尽快入眠,天明醒来,梦中的情节忘了大半,只留下一鳞半爪的记忆。    她试着回忆与之有关的尘封已久的往事,只记得,事情最终败露,秀芝没能如愿和梦中郎君定婚,找上门来,又哭又骂。幸而当时弈鸣来看她,秀芝没能继续闹下去。最尴尬的是,事件的另一主角恰恰也来了出租屋,秀芝的脸又红又白,嘴唇发抖,捂着脸踉踉跄跄地跑了。    弈鸣知道事情的始末后气得脸色发青,再一次叮嘱恬如不要和秀芝来往。他拉着恬如到男人的门前致歉,“……我和未婚妻初到此地受人恩惠,她被人用恩惠要挟做下此事,这是我们的错,望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们……”    那人看着他们,沉默一瞬后笑道:“原来如此,你能特来告知可见是个赤诚君子,人孰能无过,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这等小事斤斤计较?”    说着,便要拉着弈鸣饮酒,恬如回了自己的住处,弈鸣回来后,已经大醉,不住地赞叹那人的人品心胸,她虽不敢苟同,却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手中还有一副男人送她的玉镯,她左思右想,把玉镯包好,悄悄放在男人的房前。既怕他不来,玉镯被人捡走,又怕他来了注意不到,时刻留意着他那边的动静,坐立不安,提心吊胆。    晚间,他终于来了,似乎饮醉了,被小厮扶着,脚步沉沉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突然,小厮的声音响起,“哎,这是什么?”    她的心不禁高高吊起,一段寂静过后,有什么东西猝然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小厮短促的惊呼,之后重归于平静。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几日后,她偶然听老大娘说起,那个客人跌碎一对价值千金的玉镯,言谈之间十分惋惜,恬如听着,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    再后,恬如就没怎么见过那个人了。倒是秀芝表姐很快嫁了人,据说,表舅知道她的事后,生怕她嫁不出去,匆匆托媒人把她嫁到了外地。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梦,恬如大概早忘记那件荒唐事了,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想到那个梦,恬如就想到昨日沈鸿宇对她说的“被已婚”之事,虽然让她受惊不小,但仔细想想,吃亏的却是他。    她没打算再嫁人,有没有这个“已婚”身份,其实对她来说并没什么影响,而且,诚如他所说,冠以他夫人的名头,某些时候还能给她保护。    而对他来说就不一样了,他正值当年,日后总要成婚,妻子的名额被占据,只怕到时候会很麻烦。    思前想后,恬如觉得自己并没有理由责怪他,可目前这种奇怪的格局又让她倍感困扰。    明知自己不合适,又怎能仗着人家的心意任意索取?那样只让她充满罪恶感。    她想起之前非分没收的十把小茶壶,现在觉得十分烫手,她让空青把茶壶和碗还回去,空青回来时,带回五把,道:“公子说,他用不了那许多,留一半给夫人用。”    恬如觉得不合适,让空青再还回去,这次回来,空青不但带着五把小茶壶,还多带了一包新衣,道:“公子说,参加程小姐的婚礼可以穿,天凉了,夫人也该换几身新衣了。”    恬如心乱乱的,她改让藤黄去还东西,藤黄回来后,不但原来的东西一并带回,还多带了一副新头面,道:“沈公子说,这是给夫人参加婚礼用的新头面,”累得气喘吁吁,“夫人,我们这样真的是去还东西而不是去要东西吗?”    “……”恬如僵住。    空青道:“沈公子的性情,送出去的东西断不会再收回的。送来送去的,只会让彼此为难。反正名分都有了,就是收下,谁又能说什么?夫人若是过意不去,对沈公子好些不就行了?”    “就是,就是。”藤黄连连点头。    恬如想,她的侍女叛变了,都被人收买了,她落寞地回了画室。    程蓁成婚那日,恬如去参加,虽然她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但程蓁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她是她前生今世唯一可以称作朋友的人,而且,两家又住得这么近,她怎能容忍自己闭门不出?    彼时已是黄昏,晚霞如锦。    恬如被侍女领进程蓁的绣房,全福人正在为程蓁梳头,一边梳一边念着吉祥语,程蓁一身红衣,光彩照人,从镜中看到恬如,含笑示意。待梳过头后,她转身执住恬如的手,微笑道:“谢谢你今天来送我。”    女眷们陆陆续续到达,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她,口中说着祝福语,脸上带着笑容,满屋子欢声笑语。    恬如静静旁观。    外面,鞭炮声响起来,孩子们欢呼喧闹,随着一连串“新郎来了”的叫喊声,人们骚动起来,有人跑出去看新郎,有人打趣新娘子。程蓁满面绯红,眸中却如蕴着点点星光,美丽璀璨,唇边的笑如无声绽放的花朵,流溢着幸福的芬芳。    以往恬如见到的程蓁都是端庄娴静的,眉宇间笼着淡淡的忧伤,从未见过她如今日这般,真心欢悦的模样。    恬如模模糊糊地想:这就是嫁给心上人的样子吗?    喜娘为程蓁盖上盖头,程大夫背她出门,在一片热闹欢呼中,新郎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新娘子,专注而温柔。    鼓乐响起,花轿启动,人们涌上街头,其中包括济养院的老人们。    恬如跟着围观的人群缓缓而行,上桥下桥,驻足在自家宅邸前,眼见送亲的队伍走过,她推门回了自己家。    一门之隔,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热闹与冷清,鲜艳与素净,如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她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去了如园。    荷花蒲的亭子里有人独饮,看到她,远远举杯,“日暮天寒,共饮一杯无?”    她不禁微笑,走了过去。    沈鸿宇为她斟了小半杯,问道:“参加程小姐的婚礼,感觉如何?”    她垂睫轻抚酒杯,“很热闹。”    “不喜欢?”    恬如缓缓饮下酒,没有说话。    沈鸿宇自斟一杯,“你想必在想,成婚是两个人的事,一大堆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挤在一处,闹哄哄的,更像一出闹剧。幸福是两个人的,应该放在心中,不是给外人看的,是么?”    恬如抬眼看他。    他似乎有些醉了,愈显得眉目如画,顾盼风流。    “可是,你要知道,婚姻本就是结两姓之好,它不只是两个人的事。那么多人,那么繁琐的程序,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它都不是为了演戏。婚姻乃是人生大事,不可轻忽,它需要仪式,仪式是神圣的。”    恬如震动,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说得这么透彻。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不过,如果你喜欢两个人的婚礼,我也可以给你。”    恬如不安,“沈公子……”    沈鸿宇抬手,“你不必多说,我明白,我只希望你过得舒心自在,并不奢求你喜欢我。”    他漂亮的桃花眼水波潋滟地望着她,“我的抱如轩你可以随意进入,你的玉楼我不会越雷池一步,即便我们一直这样隔河相望,如董永与七仙女一般,只有夫妻名分,做一对干夫妻,我也是欢喜的。”    “……”    听到前半部分时,恬如心中既内疚又感动,然而听完后半部分……她默了一瞬,问道:“沈公子,刚才您在说戏词吗?”